纪君祥
【作者小传】
一作纪天祥。大都(今北京)人。所作杂剧今知有六种。现存《赵氏孤儿》一种,另《松阴梦》(一作《松阴记》)仅存曲词一折。
赵氏孤儿大报仇·第一折
纪君祥
〔醉中天〕我若是献出去图荣进,却不道利自己损别人。可怜他三百口亲丁尽不存,着谁来雪这终天恨?(带云)那屠岸贾若见这孤儿呵!(唱)怕不就连皮带筋、拈成齑粉。我可也没来由,立这样没眼的功勋!
在我国,最早从西方引进“悲剧”概念,并认为《赵氏孤儿》“列入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的是王国维。然而翻阅有关资料,才知道王国维对《赵氏孤儿》的这个评价可能也是受了西方翻译家的影响。十八世纪初,第一个法文版《赵氏孤儿》问世,题目就叫《赵氏孤儿:中国悲剧》。《赵氏孤儿》取材于历史,写春秋时晋国大将屠岸贾将大臣赵盾满门杀绝,还要搜查出生仅一月的赵氏孤儿。草泽医生程婴冒险将孤儿救出,正遇上屠岸贾部将韩厥,韩厥放走程婴及孤儿,自刎而死。屠岸贾扬言窝藏者如不交出孤儿,就要把全国一月以上、半岁以下的婴孩全部杀死。程婴与退休大臣公孙杵臼商定,由程婴以自己的儿子冒充赵氏孤儿,藏在公孙家中,再由程婴出首。于是,屠岸贾派兵捉拿公孙杵臼,杀死假孤儿,公孙撞阶自杀。二十年后,赵氏孤儿长大成人,血海深仇终于得报。上面这支曲子,就是武将韩厥从程婴药箱中搜到孤儿后的一段唱。
“我若是献出去图荣进,却不道利自己损别人。”这是韩厥决计放走程婴及孤儿的第一层原因,主要是基于道德方面的考虑。这种道德意识是与明确的是非观念联系在一起的。在搜孤之前,他就有这样的唱词:“忠孝的在市曹中斩首,奸佞的在帅府内安身”,“俺也是于家为国旧时臣,那一个藏孤儿的便不合将他隐,这一个杀孤儿的你可也心何忍?有一日怒了上苍,恼了下民,怎不怕沸腾腾万口争谈论,天也显着个青脸儿不饶人。”有了这样的铺垫,韩厥放走程婴和孤儿的行为就显得毫不突兀,顺理成章。值得一提的是,据《史记·赵世家》的记载,韩厥虽实有其人,但并不是屠岸贾的部下,而剧中的草泽医生程婴其实是赵家的门客。作者之所以把剧中人物的身份作这样的变化,可以看出作者是有意强调是非观念和正义感才如此处理的。
“可怜他三百口亲丁尽不存,着谁来雪这终天恨?”这是韩厥下一步行为的第二层原因,其中既包含着对“忠良”道义上的支持,也有对于弱者的情感上的同情。韩厥、程婴、公孙杵臼前仆后继,以存赵孤的行为,既是一种人道主义,又是舍己为人、扶弱抗暴的英雄主义。这二句已经把理性思考和情感内容融合为一,增强了对读者和观众的感染力。
“怕不就连皮带筋、拈成齑粉”,“怕不就”,岂不就。这是写出屠岸贾的凶残,也写出了这几个义士面临着的险境。“我可也没来由,立这样没眼的功勋!”“没眼”,没眼光,目光短浅。本来,韩厥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献上孤儿以图荣进,要么放走程婴及孤儿,但这必然招来杀身之祸。他强烈的正义感和道德感已经杜绝了走第一条路的可能,于是就只有一死。韩厥决心已定,出语铮铮有声,令人回肠荡气。这一股感情的激流,猛烈撞击着读者和观众的心扉。引吭高歌之后,韩厥就拔剑自刎,用行动实现了自己的诺言。韩厥的从容就义,为《赵氏孤儿》全剧的悲剧气氛,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这支曲子声气贯穿,感情层层加重,语言铿锵有力,称得上是一曲英雄主义的颂歌。后来的京剧改韩厥为魏绛,并增加了一段表现内心矛盾的唱词,显得更为真实、动人。当然,这已经不是纪君祥原著的移植,而是改编了。在今天戏曲舞台上,京剧与秦腔《赵氏孤儿》均较流行。法国伏尔泰曾参考此剧题材编写成《中国孤儿》一剧,中国有张若谷中文译本。
(康保成)
赵氏孤儿大报仇·第二折
纪君祥
〔南吕·一枝花〕兀的不屈沉杀大丈夫,损坏了真梁栋。被那些腌臜屠狗辈,欺负俺慷慨钓鳌翁。正遇着不道的灵公,偏贼子加恩宠,著贤人受困穷。若不是急流中将脚步抽回,险些儿闹市里把头皮断送。
〔梁州第七〕他他他,在元帅府扬威也那耀勇;我我我,在太平庄罢职归农。再休想鹓班豹尾① 相随从。他如今官高一品,位极三公;户封八县,禄享千钟。见不平处有眼如矇,听咒骂处有耳如聋。他他他,只将那会谄谀的着列鼎重裀② ,害忠良的便加官请俸,耗国家的都叙爵论功。他他他,只贪着目前受用,全不省爬的高来可也跌的来肿,怎如俺守田园学耕种,早跳出伤人饿虎丛,倒大来从容。
〔注 〕①鹓班豹尾:鹓班,喻上朝官员的行列如鹓鸟飞行一个挨一个。豹尾,指仪仗的装饰。②列鼎重裀:摆列一排排食具,铺着一张张锦褥,指生活排场奢华。
《赵氏孤儿大报仇》第二折的这二支曲子,是退隐在太平庄的公孙杵臼的内心独白,表现出这位忠贞之士对腐败朝政的谴责、对昏君奸臣的愤恨,以及为自己退守田园保全生命的庆幸。为后来这位“全身者”主动献身,掩护程婴保存赵孤的行为,作了铺排并奠定了思想基础。
〔南吕·一枝花〕是第二折的第一支曲子。作为晋国的老臣,公孙杵臼深知官场风波的险恶,鉴于晋灵公昏庸无道,独夫民贼屠岸贾把持朝纲,眼看忠良被害,奸佞跋扈,他不得不罢职归农。然而,他人虽隐退,但心仍在朝廷,胸中勃涌着不平之气。所以一张口便吐出“兀的不屈沉杀大丈夫,损坏了真梁栋”这愤激之词。在剧作家笔下,公孙杵臼是个气魄宏大、顶天立地的人物,他自称是“慷慨钓鳌翁”,压根儿不把屠岸贾放在眼里,轻蔑地骂他为“腌臜屠狗辈”。但是在正不敌邪的局面下,公孙又能有何作为?只能“急流中将脚步抽回”,不然,也免不了“闹市里把头皮断送”。这支曲子,使人们感受到了晋国政治的黑暗和恐怖,也使人们感受到了这位忠贞老臣痛苦而复杂的心境。难能可贵的是,剧作家不只让公孙杵臼抨击奸臣,而且把锋芒指向晋国最高统治者。正因为“灵公不道”加恩于贼子,才“著贤人受困穷”。这种认识,比那种一味把朝政腐败的责任归于奸臣、而轻轻放过君主的看法,显然高出一筹,反映出剧作家观察历史的眼光之锐利。
〔梁州第七〕是大段唱词,气势磅礴,一气呵成,集中揭露“位极三公”作威作福的屠岸贾,激昂愤慨、冷嘲热讽,兼而有之。全曲多处用“他他他”这样的句式,似万箭齐发,指向罪不容诛的大奸贼。剧作家首先把屠岸贾在元帅府扬威耀勇与公孙杵臼被迫“太平庄罢职归农”对比起来,激起剧中人(也激起观众和读者)对屠岸贾的愤恨。接着便历数这个奸贼的种种罪恶。在他操纵把持下,朝政如此混乱,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忠良受害,邪恶横行。最后笔锋一转,让公孙杵臼居高临下地向屠岸贾发出冷嘲和警告:“爬的高来可也跌的来肿”;而公孙自己则暗自庆幸“跳出伤人饿虎丛”,显示出公孙杵臼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急流勇退的韬略。
这两支曲子在塑造公孙杵臼这位忠贞老臣的形象上起到了重要作用,对于全剧悲剧气氛的创造也不可或缺。因为这两支曲子在揭露晋国奸邪当道、朝纲不整时,给人以一种难以逆转的压抑感。一切都被弄颠倒了——“会谄谀的着列鼎重裀,害忠良的便加官请俸,耗国家的都叙爵论功”;而那些正直人士不只“受困穷”,而且有“闹市里把头皮断送”的危险。这种危机感和压抑感,是在排比句式中得到加强的。〔梁州第七〕几乎是由排比、对仗句式组成的。如第一句的两个分句是排比句。第三句既有排比,又有对仗。“官高一品”与“位极三公”、“户封八县”与“禄享千钟”都是对句。第四句:“见不平处有眼如矇,听咒骂处有耳如聋。”兼有排比和对仗的性质。第五句中“会谄谀的……”、“害忠良的……”、“耗国家的……”这几个单句,也是排比句。总之,这两支曲子在思想内容与语言形式上达到了和谐的统一,在慷慨激越中略带着苦涩的幽默。
(钟林斌)
赵氏孤儿大报仇·第三折
纪君祥
〔双调·新水令〕我则见荡征尘飞过小溪桥,多管是损忠良贼徒来到。齐臻臻摆着士卒,明晃晃列着枪刀。眼见的我死在今朝,更避甚痛笞掠。
〔驻马听〕想着我罢职辞朝,曾与赵盾名为刎颈交。是那个埋情出告,原来这程婴舌是斩身刀。你正是狂风偏纵扑天雕,严霜故打枯根草。不争把孤儿又杀坏了,可着他三百口冤仇甚人来报?
〔雁儿落〕是那一个实丕丕将着粗棍敲?打的来痛杀杀精皮掉。我和你狠程婴有甚的仇?却教我老公孙受这般虐。
〔得胜令〕打的我无缝可能逃,有口屈成招。莫不是那孤儿他知道,故意的把咱家指定了?我委实的难熬,尚兀自强着牙根儿闹;暗地里偷瞧,只见他早唬的腿脡儿摇。
〔水仙子〕俺二人商议要救这小儿曹。哎!一句话来到我舌尖上却咽了。我怎生把你程婴道,似这般有上梢无下梢。只被你打的来不知一个颠倒。遮莫便打的我皮都绽,肉尽销,休想我有半字儿攀着。
〔川拨棹〕你当日演神獒① ,把忠臣来扑咬。逼的他走死荒郊,刎死钢刀,缢死裙腰,将三百口全家老小尽行诛剿。并没那半个儿剩落,还不厌你心苗。
〔梅花酒〕呀!见孩儿卧血泊,那一个哭哭号号,这一个怨怨焦焦,连我也战战摇摇。直恁般歹做作,只除是没天道。呀!想孩儿离褥草,到今日恰十朝,刀下处怎耽饶,空生长枉劬劳,还说甚要防老。
〔收江南〕呀!兀的不是家富小儿骄。见程婴心似热油浇,泪珠儿不敢对人抛,背地里揾了。没来由割舍的亲生骨肉吃三刀。
〔鸳鸯煞〕我七旬死后偏何老,这孩儿一岁死后偏知小。俺两个一处身亡,落的个万代名标。我嘱咐你个后死的程婴,休别了② 横亡的赵朔。畅道是光阴过去的疾,冤仇报复的早。将那厮万剐千刀,切莫要轻轻的素放了。
〔注 〕①“你当日演神獒”五句:指屠岸贾陷害赵家的几件事。屠岸贾在披着紫袍的稻草人内藏着羊肝肺,让神獒(狗名)每天扑咬,训练熟后,告诉晋灵公说,神獒能辨忠奸。他把神獒放出,神獒便扑向穿着紫袍的赵盾。“逼得他走死荒郊”,指赵盾躲避神獒向郊外逃跑。“刎死钢刀”,指赵盾之子赵朔被害事;“缢死裙腰”,指赵朔之妻晋公主被害事。②休别了:休要违背了。
《赵氏孤儿》第三折,写程婴把自己的儿子冒充赵氏孤儿,藏在公孙杵臼家里,去向屠岸贾出首。屠岸贾带兵来到公孙家,将公孙杵臼严刑拷打,并让程婴参与行刑,最后杀死假孤儿,公孙撞阶自杀。这个情节与《史记·赵世家》的记载大致吻合,只是在史书中,假孤儿是“他人婴儿”。纪君祥将“他人婴儿”改为程婴自己的儿子,又增添了屠岸贾令程婴拷打公孙杵臼的关目,就更渲染了全剧的悲剧气氛,增强了戏剧效果。上面这套曲子,就是公孙杵臼在这一折戏中的主要唱段,表现出一位老英雄疾恶如仇,坚强不屈的精神,同时侧面写出程婴牺牲爱子时的悲痛。
公孙杵臼藏的是假孤儿,但假戏要真做,方能使屠岸贾不生猜疑。这不比周瑜打黄盖,他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黄盖决不会被打死。屠岸贾来者不善,公孙杵臼料定必死,这是一场短兵相接、强弱悬殊的斗争。所以,遥望着屠岸贾的军队“齐臻臻摆着士卒,明晃晃列着枪刀”,公孙杵臼镇定自若,毫无惧色:“眼见的我死在今朝,更避甚痛笞掠。”
果然不出所料,屠岸贾杀气腾腾,大打出手,公孙杵臼遭到严刑逼问。戏刚开始,当然不能草草收场,公孙一边矢口否认“藏孤”之事,一边反问:“是那个埋情出告?”这是合乎情理的。你说我藏着赵氏孤儿,谁见来?当屠岸贾回答:“现有程婴首告你哩”时,公孙立刻骂道:“原来这程婴舌是斩身刀!”这一骂又是在做戏,其用意全在于打消屠岸贾的怀疑,掩盖二人合谋救孤的真相。但是,狡猾的屠岸贾并没有因此打消疑虑,反而让程婴拣一条不粗不细的棍子拷打公孙杵臼。这一招是程婴没有想到的,他推三阻四,几乎引起屠岸贾怀疑,没奈何只得操起棍子向公孙打去。公孙杵臼更没有思想准备,猛然挨了程婴的拷打,一时头昏脑胀,语无伦次,险些暴露真相。〔雁儿落〕〔得胜令〕〔水仙子〕这三支曲子,就写公孙一瞬间的心理过程以及表现在举止、语言上的变化。
赵氏孤儿大报仇——明刊本《元曲选》
戏曲审美的特征之一是,曲词的作用有一定自由性和随意性。可以用来抒情、写人物的心理活动,近乎话剧中的独白;也可以用作叙事,参与剧中人物的问答,近似于话剧的对白。用作叙事时,可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也可以只让其中的某个人或某部分人听到。但无论如何,所有的唱词都必须面对观众,让观众听到。这就造成脚色懵懂,观众清楚的现象。〔雁儿落〕主要让观众了解公孙杵臼挨了程婴拷打之后惊诧、怨恨的心情,已不是与程婴合谋做戏,不过所唱内容屠岸贾听到也没有关系。〔得胜令〕前四句:“打的我无缝可能逃,有口屈成招。莫不是那孤儿他知道,故意的把咱家指定了?”这也是公孙杵臼在自言自语,但场上所有的人显然都听到了。《元曲选》本在此处的舞台提示是:“程婴做慌科。”同时,观众的情绪也跟着紧张起来。接下去四句:“我委实的难熬,尚兀自强着牙根儿闹;暗地里偷瞧,只见他早唬的腿脡儿摇。”这几句纯粹写公孙杵臼的心理活动,场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够、也不应该听到。〔水仙子〕头一句“俺二人商议要救这小儿曹”,这是公孙在屠岸贾、程婴的拷问之下的供词,程婴听到后心惊肉跳自不待言,屠岸贾立即追问:“你说二人,一个是你了,那一个是谁?”场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观众的心随之提到嗓子眼儿。公孙接着唱“哎!一句话来到我舌尖上却咽了”。这又是写心理,屠岸贾、程婴都没听见,观众听到后不禁透出一口长气,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总之,在这三支曲子里,作者充分利用戏曲的写意性特征,将程婴、屠岸贾、公孙杵臼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由此造成的戏剧性效果,写得细腻传神,惟妙惟肖。
接下去,卒子搜到假孤儿,屠岸贾停止拷问公孙杵臼,剧情向新的方向发展。公孙杵臼唱〔川拨棹〕,痛斥屠岸贾的残忍。屠岸贾拔剑剁向假孤儿。程婴亲子被杀,悲痛难忍,“作掩泪科”,又唯恐让屠岸贾瞧出破绽。这种复杂的心理活动,本来可以通过唱来表达。但按元杂剧的体制,本折只能由公孙一人主唱。所以〔梅花酒〕〔收江南〕二曲,很大程度上是代程婴抒情。“呀!想孩儿离褥草,到今日恰十朝,刀下处怎耽饶,空生长枉劬劳,还说甚要防老。”这简直像出自程婴本人之口。刚刚出生十天的婴儿,眼看着横尸血泊,还说什么“养儿防老”!程婴此时心中的悲痛,只有公孙杵臼知道,也只有公孙杵臼能表达:“见程婴心似热油浇,泪珠儿不敢对人抛,背地里揾了。没来由割舍的亲生骨肉吃三刀。”这位老英雄在就义之前,还能如此细心地观察、理解别人的痛苦,更显出宽广的胸襟、气度和无私精神。
《赵氏孤儿》主题的深刻性,不在于褒扬舍己救人的自我牺牲精神,而在于赞颂目标一致的共同的英雄行为。〔鸳鸯煞〕一曲,是公孙杵臼撞阶之前,对程婴留下的临终遗言:“我嘱咐你个后死的程婴,休别了横亡的赵朔。畅道是光阴过去的疾,冤仇报复的早。将那厮万剐千刀,切莫要轻轻的素放了。”在此之前,孤儿的生母曾向程婴托孤:“你则可怜见俺赵家三百口,都在这孩儿身上哩!”韩厥临死前也再三嘱托:“将孤儿好去深山深处隐,那其间教训成人,演武修文,重掌三军,拿住贼臣,碎首分身,报答亡魂,也不负了我和你硬踹着是非门,担危困。”而程婴含辛茹苦二十年,终于不负众望,养大了赵氏孤儿,让屠岸贾偿还了血债,使众英灵在九泉之下得到慰藉。歌颂这样一种前仆后继、众志成城的奋斗精神,便是《赵氏孤儿》悲剧的主旨所在。
第三折是全剧的高潮,主要正反面人物全都登场,程婴之子与公孙杵臼先后牺牲,悲剧气氛浓烈,戏剧效果明显。公孙杵臼所唱的这个套曲,充分发挥了戏曲的写意性特长,忽而抒情,忽而叙事,忽而戏里,忽而戏外,增强了整折戏的戏剧性。作者有意识地弥补元杂剧一人主唱的局限,借公孙杵臼之口写另一主人公程婴的心理活动和场上动作。整个套曲未用一个典故,但又不失之于俗。语言上重视重言叠字的运用,如“齐臻臻”“明晃晃”“实丕丕”“痛杀杀”“哭哭号号”“怨怨焦焦”“战战摇摇”等,用在句中都十分生动自然。
(康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