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文
【作者小传】
明小说家。字节之。明万历、天启时华亭(今上海松江)人。作有小说集《明世说新语》等。
任诞条祝允明事
李绍文
祝允明尝留客,无所出酒,窘甚。黠者持少钱米,乞文及手书,辄与。已小饶,更自贵也。尝遗黑貂裘,甚美,欲市之以沽酒。或曰:“青女 [1] 至矣,何故市之?”允明曰:“昨苍头 [2] 言始识,不市而忘,敝之箧,何益。”
本篇选自《明世说新语》。《明世说新语》是明代文言小说集,八卷。顾名思义,这部小说的写作,颇有效仿南朝刘宋时期刘义庆《世说新语》之意,全书体例、门类悉遵义庆旧例。书中故事,既有对明代社会政治状况的针砭;也有对伦理道德观念的探讨;还收录了大量明中期以前各阶层的名人佚事。
本书就记载了明代著名文士祝允明的一则小故事。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乃人之常情,祝允明亦不免。因此当有客人来访时,他便极尽家中之所有,欲盛情款待一番。“儿女罗酒浆”是不可少的,可祝允明向来玩世不恭,不治产业,到头来瓶无储粟,酒樽空存,酒食无所出,真是一顿饭难倒英雄汉。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时有一个狡黠之辈,拿了一点钱米,要用祝允明的草书真迹来交换。可叹祝允明一代名士、书法大家,又曾官兴宁知县、应天通判,竟然受制于一个市井小人,可见其不治产业到了什么程度!更有甚者,他有一次还把一件精美的黑貂裘大衣换酒,虽然已至寒冬,他也不以为意。
本篇虽仅片言只语,却极为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代名士祝允明放荡不羁、任情而为的洒脱性格。值得品味的是,为什么市井小人会这么巧知道祝先生此时要招待客人呢?看来,祝允明断米断炊已为众人所熟知,他和狡黠之辈的交易已不是第一次了。从祝允明身上,我们可以看到魏晋名士之种种任诞、率性而为的身影,也可以看出有明一代士人生活、情感的一个侧面。
(白振奎)
注 释
[1].青女:神话中霜雪之神,此指冬季。
[2].苍头: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