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反正道人
【作者小传】
清小说家。真实姓名与生平事迹均不详。作有小说《肉蒲团》。清康熙时人刘廷玑认为《肉蒲团》的作者是李渔,但无确证。此外,日本宝永乙酉刊本(1705)《肉蒲团》题作者为“情隐先生”。
选丰姿严造花名册 徇情面宽收雪鬓娘
情痴反正道人
——《肉蒲团》第五回
未央生自赛昆仑别后,搬在一个庙中作寓。这庙是送子张仙的行宫,里面房间甚少,往常是不寓客的。只因未央生不惜重价,别处一两一月他情愿出二两,道士贪图微利所以租与他住也。为甚么肯出重价?只因本庙的张仙极其灵验,远近妇人来求子者极多。未央生要在此处做个选场,所以谋在这边作寓。自进寓之后,每日定有几班妇女进来烧香。那烧香的妇女又与别处烧香的不同。十个之中定有一两个将就看得。这是甚么缘故?原来各处烧香的妇人大抵老中年的多,少年的少,所以没一个看得上眼。此处烧香的妇人都是求嗣而来,老年的经水已绝,必无生理。中年的经水将绝,子兴以阑。所以进来求嗣都是少年女子,不过有一二个老成的陪来。但凡女子十四岁至二十岁这五六年中间,无论好歹,面上都有点桃花色艳,隐隐动人。所以十个之中定有一两个看得。未央生每日早起,打扮得整整齐齐,在神座前走来走去。望见有妇人来就躲在张仙的背后,听道士替他通诚 [1] ,又看他拈香礼拜,把面庞态度看得无遗。然后攻其不备从里面闯出来。那妇人见他姿容绝世,都吃一惊,疑是自己至诚把泥塑的张仙拜活了,下来送子与我。直待他走下阶前摇摆一会,方才晓得是人。那灵魂已被活张仙勾去了。弄得那些女子心花意乱,眼角传情,都恋恋不肯回去。也有故意掉下汗巾子为表记 [2] 的。自此以后未央生举止分外轻佻,精神愈加放荡,竟说世间标致女人该是我受用的。自起先入庙之时就钉下一本袖珍册子,藏在夹袋之中,上面题四个字“广收春色”,凡是烧香女子有几分姿色就登记入册。如妇人某人,年岁若干,良人某某,住居某处,都细细写下名字。旁又用朱笔加圈,以定高下。特等三圈,上等二圈,中等一圈。每一名后面又做四六批语,形容他的好处。那未央生怎么晓得许多妇人并丈夫姓名住处?只因妇人入庙烧香定有个香火道士立在旁边替他通诚,就问他姓甚么名甚么,年纪多少,系那一位信士之妻,住在何坊何里。那妇人就不说,定有个家人使婢替他答应。未央生此时就记在腹中,待他去后,取出册子登记上去。不上数日,把一方的女色收罗殆尽。虽然录了许多妇女,都是一等中等的,要那三圈头竟没有一个。心上想到,我生平的志向原要娶世间第一位佳人,起先在家里娶着的只说是第一位了。如今看起来与他一样的尽多,可见还算不得第一位。我想天下的女色岂有有了榜眼探花而无状元 [3] 之理,毕竟有第一位的在那边我还不曾遇着。如今看来看去,这些妇女只好存在这边做个备卷,若终久遇不着亦可拿来塞责。我且姑待几日,看以后进来的何如。于是取法加严,不肯少恕。一日,精神怠倦,正在房里睡觉,忽见家童跑进来道:“相公快起来看标致女子。”未央生连忙下床来,戴新巾,穿丽服,又要照照镜子,未免耽搁了一会。及至走到外面,只见两位少年女子,一个穿银红,一个穿藕色,陪伴来的是个半老佳人,都烧了香要出去了。未央生隔着许多路把那两个少年女子一看,真是巫山神女,洛浦仙姬,比往常所见的大不相同,一时不觉风颠起来。见他要走还不曾出门,就如飞赴去跪在门槛外,不住的叩头。把两个家童与香火道士皆吓得口呆,只怕妇人要发作。谁想未央生外面虽是风颠,心上却有主意。料那三个妇人若是肯走这条路的,知道我见他标致爱他不过,所以跪拜他,料他必不发作。若还是正气的发作起来,我只推是外面走来的人,要拜张仙求嗣,见有女眷在内,混杂不雅,所以不敢进去,跪在门外叩头。他难道晓得我寓在庙中不成?把这个计较放在胸中,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才敢如此。果然那三个妇人不知就里 [4] ,只说他是求嗣的,都缩转身去立在旁边。直等他拜完,方才举步。拜的时节,那两个少年女子虽然一般顾盼,只是那种意思还在有意无意之间,不觉得十分出像。独有那个半老佳人,对着未央生十分做作,自己掩口不住的笑。临行之际,还把未央生瞧了几眼,方才出去。未央生痴呆半晌不能出声,将去一二里才问香火道士是那家的女子。道士见他轻举妄动,几乎惹出事来,埋怨不了,那里肯对他说!未央生要跟着轿子去追踪迹,他又知道去远了,追赶不上,只得回到房中,闷闷的坐。心上想到,这等可恨的事,那些不中意的个个都晓得姓名住处,偏是这两个极中意的一个也不知道下落。可惜一对绝世佳人当面错过。就取出那本册子,要添这两个上去,竟无名字可写,只得先记一笔在前,道:某月某日遇国色二名,不知姓氏,姑就所衣之色随意命名,仿佛年齿性情开列于左,以便物色。银红女子一名。年可十七八。察其情意,他于归 [5] 未久而欲窦未开者。批:此妇态如云行,姿同玉立。朱唇绽处,娇同解语之花。纤步移时,轻若能飞之燕。眉无忧而长蹙,信乎西子 [6] 善颦。眼不倦而慵开,应是杨妃 [7] 喜睡。更可爱者,赠人以心,而不赠人以物,将行无杂佩之遗。示我以意,而不示我以形,临去少秋波之转,殆女中之隐士而阃内之幽人。置之巍等,谁曰不宜?藕色佳人一名。年可二十许。察其神气,似适人虽久而原阴未断者。批:此妇风神绰约,意志翩跹。眉无待画之痕,不烦京兆 [8] 。面有难增之色,焉用何郎 [9] 肌肉。介肥瘦之间,妙在瘦不可增,肥不可减。妆束居浓淡之际,妙在浓似乎浅,而淡似乎深。所可怜者,幽情郁而未舒,似当开不开之菡萏。心事含而莫吐,殆未谢愁谢之芳菲。所当与前,并压群芳,同称国色者也!俟面试后再定元魁。批评已毕,心上又想到,那个半老佳人也不减少年风致。别的且不要说,只是那双眼睛或如一件至宝了。他起先丢上许多眼色,我只因注意那两个,不曾回他一眼。如今想来甚不过意,况且与标致妇人同行,不是妯娌定是亲戚,也就要看标致的分上宽待他几分了。他又肯帮情凑趣,引那两个顾盼我,分明是个解人。我若寻得他,何愁那两个不入鹄中?我今也把他写在册上,加一个好批评。一来报他缱绻之情,二来若寻着的时节就把这册子送与他看,先把他奉承倒了,不愁他不替我做事。就提起笔来,把国色二名的“二”字改作“三”字。因他穿服是玄衣,再添一名道:玄色美人一名。年疑四九,姿同二八。观其体态,似欲事疏而情甚炽者。批:此妇幽情勃动,逸兴湍飞。腰肢比少妇虽宽,眉黛与新人竞曲。腮红不减桃花,肌莹如同玉润。最销魂者,双星不动而眼波自流,闪烁如同崖下电。寸步未移而身容忽转,轻飘酷似岭头云。即与二美鼎足,奚多让焉!写完,每一个名字上圈了三圈,依旧藏在夹袋中。从这一日起,那张仙殿上去也得,不去也得。进来的妇人看也可,不看也可。只把这三个佳人时刻放在心上,终日带了这个本子沿街去撞,再不见一毫踪影。心上想道,赛昆仑见识最高,路数又熟,为甚么不去问他?只是一件,他原许我寻一个,这几日不见,想是去寻了。我若对他说,他只道我有中意的,倒把这担子丢开了。况且没名没姓,教他哪里去查?我且放在肚里,再等几日他或许寻一个来报我也不可知,别的东西怕多,标致妇人也不怕多了。自此以后,每日起来不是出门闲撞,就是在家死等。一日,在街上遇着赛昆仑,就扯住问道:“大哥,向日所许的事为何不见回音?莫非忘记了?”赛昆仑道:“时刻在心,怎么会忘记。只是平常的多,绝色的少。近日才寻着,正要来报你,恰好撞着。”未央生听了,满脸堆下笑来道:“既然如此,请到敝寓去讲。”两人偕手而行,一同入寓。把家童打发出去了,两个关了房门商量好事。不知是哪一家妇人造化,遇着这会干的男子,又不知是哪一家丈夫晦气,惹着这作孽的奸夫?看官不用猜疑,自有下回分解。
《肉蒲团》又名《觉后禅》《耶蒲缘》《野叟奇语》《钟情录》《循环报》《巧姻缘》《巧奇缘》《玉蒲团》,作者真实姓名不详,署名“情痴反正道人”,一题“情隐先生”。
在人类文化中,克制欲望的道德要求,与满足欲望的享乐要求,始终是一对深刻的矛盾。两者之间的合理平衡,更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肉蒲团》的作者在开篇第一回说道:“做这部小说的人,历尽一片婆心,要为世人说法;劝人息欲,不是劝人纵欲;劝人秘淫,不是劝人宣淫”;“但愿普天下的看官买去当经史读,不可作小说观。凡遇叫看官处,不是针砭之语,就是点化之言,须要留心体认。其中形容交媾之情,摹写房帏之乐,不无近于淫亵,总是要引人看到收场处,才知结果,识警戒”。作者以写才子的风流韵事和及时行乐的性游戏来构架全篇,通过叙述元代致和年间风流才子未央生放荡纵淫终遭报应的故事,反映了当时社会上市民阶层享乐心理的空前膨胀和纵欲主义的盛行,最后则曲终奏雅,讽喻世人莫一味贪图享乐而自食恶果。
本篇系书中的第五回,叙写未央生立意要做世间第一个才子,娶天下第一位佳人,他寄寓在送子张仙的行宫中,窥视前来进香拜神求嗣的女子,凡稍有几分姿色的就登记入册,又用朱笔圈定高下,加上批语。在众多女子中,他选出国色三名,拟定面试后再判定元魁。从全书来看,这一回是他着手选娶天下第一位佳人的准备阶段,为后文他经香云介绍,与瑞珠、瑞玉姊妹及香云姑母花晨相识淫乐设下了伏笔。从未央生对选入册中女子的评语可知他的评判标准是绝色,追求的是色欲。作者在小说中着重描写了未央生对色欲的追求和种种艳遇,肆意渲染色情肉感,让人看到了当时许多文人士大夫一改过去循规蹈矩的生活态度,公然成为惊世骇俗的狂放之士,以醉卧青楼眠花宿柳为风流快事。那种以急不可耐的心情放胆追求世俗的快乐和享受,形成整个社会人欲横流,弥漫着浓重的糜烂之风。同时,在这种社会氛围中,也隐约地表现出某些新的性观念和性意识。
人生在世,自会有种种不同的欲望。《礼记·礼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自然之欲,生理本能上的需要,人皆有之,伟人亦如此,然伟人往往讳言,小市民则津津乐道。黑格尔曾说过,凡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话不错,但合理不一定完美,存在本身也有品的高下。人生既有低层次的生理本能的追求,也有高层次的精神境界的追求。文学是人学,人学写人,文学就要表现人的方方面面,饮食男女既然是人之大欲,文学当然要有所表现和反映。因而,中外古今,凡是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几乎没有一部不或多或少地涉及人的情欲和性爱,只是表现的品位不同,体现了人生追求的生活情趣和精神境界的不同。《肉蒲团》中有不少性冲动、性场面、性玩弄、性享乐的正面描写和一些充满低级趣味的词句,这些部分则构成了未央生的低层次追求,从而塑造了现实社会中这类人物的典型形象。尽管人们对此总是讳莫如深,然而这却是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
现实社会中有未央生这样一类的人物,文学作品中也就有了未央生这样的典型形象。理性地、科学地正视和分析这一文学现象,无疑将有助于揭示文学发展的内在规律。人的情欲和性爱不仅仅是生理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人们的性观念随着社会的发展有不同的变化,性观念又会渗透到哲学、礼仪、文学等各种方面。在我国,宋代以前性爱和情欲并不显得卑下或神秘。宋以后,性爱和情欲渐渐为人讳言,遂显得卑下而神秘。我国自汉至唐贞操观念对人们尚无很强的约束力。据《汉书》载,武帝的姑母馆陶公主听说一个叫董偃的人长得姣好,就将董偃召入家中,“出则执辔,入则侍内”,“名称城中”。有一次武帝过访她家,公主还叫董偃出来谒拜武帝,武帝赐给他衣冠,呼他为“主人翁”。昭帝的姐姐鄂邑盖主常与仆人丁外人私通,昭帝和权臣霍光知道后干脆下诏让丁外人侍奉公主,不绝主欢。《宋书》亦载南朝宋前废帝的姐姐山阴公主要求废帝给她安排面首一事。《南史》则载有齐郁林王为母亲王太后置面首三十人,以承其欢。又据《旧唐书》载,右补阙朱敬则给武则天的奏章说:“陛下内宠已有薛怀义、张易之、昌宗,固应足矣。近闻尚舍俸御柳模自言子良宾洁白美须眉,左监门卫长史侯祥云阳道壮伟,过于薛怀义,专欲自进,堪奉宸内供奉。”武则天听后坦然自若地说:“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这表明在汉唐时贞操观并未成为人们严格恪守的道德规范,世人对荡检逾闲的事也并不认为是见不得人的羞耻事。
到了宋代,经周敦颐、二程兄弟、朱熹等理学大师们的大力提倡,“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存天理,灭人欲”这一套说教才禁锢了人心,成为人们精神上的桎梏。南宋洪迈《容斋三笔》卷六有《白公夜闻歌者》说:“白乐天《琵琶行》盖在浔阳江上为商人妇所作,而商人乃买茶于浮梁,妇对客奏曲,乐天移船夜登其舟与饮,了无所忌,岂非以其长安故倡女不以为嫌邪?集中又有一篇,题云《夜闻歌者时自京城谪浔阳宿于鄂州》……然鄂州所见,亦一女子独处,夫不在焉,瓜田李下之疑,唐人不讥也。”又在《容斋五笔》卷七《琵琶行海棠诗》中说:“白乐天《琵琶行》一篇,读者但羡其风致,敬其词章,至形于乐府,咏歌之不足,遂以谓真为长安故倡所作。予窃疑之。唐世法网虽于此为宽,然乐天尝居禁密,且谪官未久,必不肯乘夜入独处妇人船中,相从饮酒,至于极弹丝之乐,中夕方去,岂不虞商人者它日议其后乎?乐天之意,直欲摅写天涯沦落之恨尔。”白居易夜登商妇之船,夜问独处之女,此在唐人为等闲小事,而洪迈已看成有瓜田李下之疑。龚明之《中吴纪闻》卷一也记载说:“白乐天为郡时,尝携容满、蝉态等十妓夜游西武丘寺……可见当时郡政多暇,而吏议甚容。使在今日,必以罪去矣。”由此可知,唐宋两代男女间的贞操观实有不同。自宋以后,妇女改嫁已属失节,又遑论行为涉淫,女子的自然之天性受到了种种人为的禁锢。
本篇中未央生圈评三位国色时说到银红女子于归未久而欲窦未开,藕色佳人适人虽久而原阴未断,玄色美人欲事疏而情甚炽,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封建社会中女子性压抑的心理状态,反映了现实社会生活中宦人之妻人欲未畅的抑郁之情。《肉蒲团》不同于其他淫秽小说之处也正在于作者较注重性心理的描写,表明了性压抑往往会造成纵欲滥淫。明清时色情淫秽小说的出现除了适应追求庸俗享乐的市民阶层的低级趣味外,人之常情与贞操观的矛盾也许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肉蒲团》的内容虽然流于低级趣味,格调不高,但文笔十分出色,其艺术水平非一般淫秽小说可比。整个故事情节曲折,起伏多姿,布局谨严,首尾呼应。如本篇在描写未央生选女入册时就采用了欲擒故纵的表现手法,先写不中意的女子个个都知姓名住处,再写未央生一时精神怠倦,以致极中意的两个女子竟不知下落,甚至几乎错过了见到标致女子的机会。作者栩栩如生地描写了他磕头的疯癫举动和悔恨交加的心理活动,既避免了行文的平铺直叙,为后文的寻访遇合张本,又使人产生欲知这三位绝色佳人究为何人的悬念,引发了后文的一连串情节。
此书尽管曲终奏雅,但通篇津津乐道书中人物的淫思、淫情、淫事、淫语,故问世后即多次被禁,然屡禁不绝,一些坊肆书商为逃避禁书,往往改名刊行,造成此书别名众多,版本繁杂,较有代表性的为清初写刻本、醉月轩刊本和日本宝永刊本。
此书很早就传到日本,日本有人曾用来学说汉语。自江户时代至今,日本有三十种译本出版,并有仿此书之作《风流六女竞》问世。德国、法国、英国也都有译本出版。鲁迅曾说:“《金瓶梅》作者能文,虽间杂猥词,而其他佳处自在。至于末流,则著意所写,专在性交,又越常情,如有狂疾。唯《肉蒲团》意想颇似李渔,较为出类而已。”中国文学史上产生了《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等优秀小说,也产生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淫秽小说,二者同为社会现实的反映,然格调的高下却大相径庭,不啻雅俗之分。《肉蒲团》是淫秽小说中较为出类的一部,显示了作者较高的才情。作为一种文学现象,此书尚有待学术界从美学的角度揭示其文化底蕴。这显然不仅是文学上的鉴赏,而且也是人生意义的评价,涉及到人所追求的精神境界之高下以及伦理道德等方面的评判,这也就是文学即人学最好的一个注解。
(徐时仪)
注 释
[1].通诚:祷祝,祝告。
[2].表记:信物,纪念品。
[3].榜眼:科举制度中殿试一甲第二名。探花:科举制度中殿试一甲第三名。状元:科举制度中殿试第一名,为科名中最高荣誉。
[4].就里:底细,内情。
[5].于归:出嫁。
[6].西子:西施,春秋时越国美女,吴王夫差的宠妃。
[7].杨妃:杨太真,唐玄宗的宠妃。
[8].京兆:汉代张敞为京兆尹,常给妻子画眉,长安城中都传说他画的眉妩媚动人。
[9].何郎:何晏,三国魏人,姿容美丽,面白如饰粉。后用来称扬美男子,也指粉白色的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