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孝维

【作者小传】

字仲芬，浙江嘉兴人。礼部主事金洁女，户部郎中钱豫章室。有《有此庐诗钞》。

集近水楼居分韵得鹊字

金孝维

居闲客过稀，门巷喧晴鹊。

幽人共相访，不负前期约。

命婢煮新茗，呼童整清酌。

论文输封胡，礼法饶钟郝。

谈笑杂琴书，善戏不为虐。

佳会忘夜阑，从教凉月落。

首句，诗篇点明是在一个闲暇时节：居闲的时候，客人也少了；不过，今天却是个例外——门巷旁喜鹊在不停地喧闹，意即有客人来访。这中间，作者特意点明“客过稀”，没有世俗的应酬，暗示高雅之士的莅临。果然，幽介之士如约前来造访。而“不负前期约”，说明这一切是早已约定好的。一个“幽”字，既写出了人的高洁品性，也写出环境的幽雅、净洁。欢喜之下，急忙命婢女煮上新采的香茶，吩咐童子整理好饮酒的器具。这里，也仿佛看见了作者忙碌、喜悦的身影。而清茶一杯，也显示招待客人的雅致，全无世俗大块吃肉、大杯喝酒的谑浪之态，一切都是静静的、淡雅的。那么，这难得一见的闺阁密友会做什么呢？且看，“论文输封胡，礼法饶钟郝。谈笑杂琴书，善戏不为虐”。作者写到了四个方面：探讨篇章、彬彬有礼、弹琴绘画，以及开心戏谑。先看前两个方面。在作者看来，友人的文采实不输于东晋南朝一流高门谢家子弟的作文水平；饮酒间又彬彬有礼，比以礼法著称的魏晋钟氏、郝氏时还要周到。这两个典故均出自《世说新语·贤媛》。第一则是指东晋一流高门谢氏，时以文学著称。“王凝之谢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说。太傅慰释曰：‘王郎，逸少之子，人材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分别指谢韶、谢渊），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实际上谢韶、谢渊的文学才华并不甚突出，也没留存什么作品，金孝维在这里用“封胡”，更多是对仗的需要。第二则是指钟、郝二夫人，在当日是礼法的典范。“王司徒妇，钟氏女，太傅（黄门侍郎钟琰）曾孙，亦有俊才女德。钟、郝为娣姒，雅相亲重。钟不以贵陵郝，郝亦不以贱下钟。东海家内，则郝夫人之法。京陵家内，范钟夫人之礼。”这样，在作者看来，其与友人谈文论道，且举止皆彬彬有礼，堪比二者，足见相处的默契、和谐，以及作者对友人文学才华的激赏与称许。也隐然以一己的文学才华自负。

一边谈笑，一边弹琴、作画；即便是嘲谑、戏弄，也都是合乎礼节的。“善戏不为虐”，用的是《诗经·卫风·淇奥》的句子，“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这里的化用不着斧凿之痕，可见作者驾驭语言的水平。不管怎样，这真是人生之快事啊——难得的聚会，就在这会心、欣然一笑中得到了淋漓的展示。古人推崇赏心、乐事、良辰、美景，这四者，看来作者认为都得到了。这样，通过以上描写，足以烘托了幽人知己相会时高雅、脱俗的情调。然而，欢娱时短，美好的聚会早已让人忘了已是夜阑时分，而门外的月牙，也早已落了。夜已阑，而意犹未尽。这种描写、烘托的方式，一如白居易《琵琶行》“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让人久久地沉浸在诗歌所特设的背景当中，涵咏诗意。

虽然题名分韵是一种诗词游戏，但整首诗因真情实感的融注而富于生气。

诗歌层次井然、清晰，没有过多的雕饰，一任感情的自然流淌。描写富有情调、真实。也让我们看出作为一位官宦女子所特有的闲适、雅致的生活。

（丁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