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藻

【作者小传】

字于湘，江苏青浦（今上海市青浦区）人。印江知县张之顼女，母闺秀诗人顾英，兄张凤孙，夫毕礼，子著名学者毕沅，女闺秀诗人毕汾。有《培远堂诗集》四卷。

春日小园读书作

张藻

小园半亩寄西城，每到春深倍有情；

花里帘栊晴放燕，柳边楼阁晓闻莺。

汉书旧读文犹熟，晋帖初临手尚生；

自笑争心仍未忘，闲招邻女对棋枰。

这首七律在《国朝闺秀正始集》及《国朝闺秀诗钞》中均题作《小园》，但作者张藻的《培远堂诗集》（乾隆刻本）则题作《春日小园读书作》。这个题目比《小园》更能具体反映诗篇内容及写作环境。顾名思义，诗中有“园”有“书”，乃作者在小园读书时所作。

园在西城，地只半亩，故称“小”，但“园雅何需大”？春暖花开时节，作者观花倍有情思，在极其平和的心境下写出“花里帘栊晴放燕，柳边楼阁晓闻莺”这类景物交融的句子，可以想见她是如何细心地欣赏身边的一切：有花、有柳、有燕、有莺。作者显然是处于怡然自得的心理状态。首联和颔联基本上共同绘画了城中小园鸟语花香的诱人景象。半亩的小园在和暖的“春深”时节，一样可以明媚动人，处身其中就感到心旷神怡。“春深”和初春不同，后者难免仍有寒意，但春深时分，夏天已经不远了，花儿朵朵开得美丽，柳树株株长得茁壮，燕子、黄莺都来趁热闹了，简直是春意盎然。其实，作者对春天是特别有感情的，《培远堂诗集》中尚有不少和春天有关的诗篇，例如《留春》《送春》《春柳》《春残》《首春》《山村早春》《城南春日感怀》《春暮即事》《春昼憩静逸园示次儿泷》《春晚》《早春西阁看梅作》《春暮偶成》《早春登澄观台书索大兄和韵》等等。相较之下，诗集中以其他三季景物和人事入诗者远比春季为少。春天象征生机，代表希望。“一年之计在于春”的观念，在以农立国的古代社会是相当普遍的。张藻是书香世代的闺秀名媛，且以教子有成、经训克家名世，所以欣赏和留恋春天，并训儿以善用春日时光、好好计划人生，又似乎显得顺理成章。

颈联由写景变为叙事，转而描写作者在小园里所做的事情。“汉书旧读文犹熟”，句中所指不一定是班固《汉书》，或者是泛指汉人著述，大概是说自己往日已读过不少古书，如今乃温故知新，因此文句犹熟。“晋帖初临手尚生”则说自己初次临摹晋人帖子，笔法生硬，这是和上句熟读古文的一个对照。最后，作者写她“自笑争心仍未忘，闲招邻女对棋枰”，尤觉清新可喜。弈棋是高雅的消闲活动，古人常通过对弈来训练思考、参透哲理，感悟“世事如棋局局新”的真谛。琴、棋、书、画都是古代一般读书人具备的文化修养，大家闺秀亦不例外。作者好棋，以她的书香背景（父张之顼为知县，母顾英乃诗人，子毕沅官至湖广总督，女毕汾亦有诗集存世）而言，是最自然不过的事。然而，为什么要招“邻女”来对弈呢？“邻女”技艺高超吗？还是作者未忘“争心”、好胜所致？这就留给后人无限的想象空间了。

总言之，这是一首反映清代知识女性优雅生活片段的隽永之作。

（刘咏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