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澄

【作者小传】

字清之，号筠圃，浙江仁和（今杭州）人。编修杭世骏妹，国学生赵万暻妻。工诗，风格苍老。一生境遇坎坷，故所作多凄怨之语。娴吟咏，与方芳佩以酬唱为乐。著有《筠圃吟草》《卧雪轩吟草》《湛堂书帏诗》和《伏枕吟》等。

春日寄怀湛堂

杭澄

晴烟漠漠柳丝丝，肠断春江是别时。

千里相思两行泪，三年光景几篇诗。

生涯似兔初营窟，踪迹如蝉不定枝。

却怪天遥久留滞，何年得遂鹿门期。

一首七律，五十六字，娓娓道来，颠沛流离，企盼希冀，哀怨至极。

若读罢第一句“晴烟漠漠柳丝丝”便心生遐想，定要误解作者本意，待回过神定睛一看，先前那所思所想势必是要被作者推翻了去的。晴烟袅袅漠漠，翠柳毵毵丝丝，好一幅生意盎然的春景图，颇似韦庄“晴烟漠漠柳毵毵”所绘。但如此美好的事物是为了给“肠断春江是别时”的离情别绪营造氛围。明媚的春日与伤感的别离组合，却丝毫不觉有失妥当，而是让人倍感分别的“肠断”之痛。细细观赏，作者精心绘制的画面是那么的协调。“千里相思两行泪，三年光景几篇诗”两句对仗工整，且各句之内又有对比——“千里”和“两行”、“三年”与“几篇”。“千里”和“三年”道出了空间上的距离之远和时间上的分别之久。苏轼悼亡词《江城子》有“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较之苏轼的“泪千行”，“两行泪”并不显得作者的思念之情淡薄，这两行止不住的清泪亦流出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凝重的相思离愁。苏轼亦有诗云“三年光景六篇诗”，所抒发的是内心的感慨，是对政治的无奈。清之“三年光景几篇诗”所蕴含的则是对不可避免的分离和虚妄人生的无奈。何时君归来？颈联两句写出了生活的漂泊不定。《战国策》中，冯谖对孟尝君说：“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由此，而得“狡兔三窟”的成语。诗中“初营窟”则暗含着两层意思：一是漂泊流浪的生活仍将继续；二是反映出社会的动荡不安，环境的险恶。这番光景，甚是凄凉。下句“踪迹如蝉不定枝”仍用比喻手法写出了居无定所的哀伤。“却怪天遥久留滞”，怨恨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而我却一直在这里停留等待你的归来。由此句可推知颈联中漂泊不定的人是与作者分离的那个人，是作者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末句化用“鹿门”之典，东汉庞德公携妻子登鹿门山，采药不返，后因用指隐士所居之地。杜甫《冬日有怀李白》：“未因乘兴去，空有鹿门期。”“何年得遂鹿门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偕隐山林的期约呢？可想而知，这里作者的发问对象，作者相思之情的源头就是与作者相约一起隐居的丈夫。

这首诗从离别之时写起，历经分别后的多个春秋，累积了绵绵不绝的思念，结尾处再提当年的约定，一腔相思之意，满心哀怨之情，抒写得淋漓尽致。在写法上，作者化用前人诗句和典故也恰到好处。

（张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