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永华

【作者小传】

（1837—1890） 字少蓝，浙江桐乡人。顺宁知府严廷珏女，安徽巡抚沈秉成继室，其母王瑶芬亦为当时著名才女，极善书画。家中姊妹、姑嫂皆著诗文。少年时随父兄宦云、贵，游历颇广，婚后夫妇一度隐居苏州耦园，伉俪情深，素以吟诗唱和为趣。书画卓绝，著有《纫兰室诗钞》《鲽砚庐诗钞》等。

蜗居

严永华

短短墙垣曲曲篱，蜗居小隐北山陲。

入门绿雾迷三径，绕屋红泉汇一池。

竹影暗摇疑凤舞，波纹圆动觉鱼嬉。

笑他广厦千间想，谁及壶中日月迟。

同治十三年（1874年），沈秉成、严永华夫妇购得苏州涉园遗址，扩地建构。1876年耦园落成。夫妇二人在园内偕隐了八年，伉俪情深，十分恩爱。“耦”通“偶”，寓夫妻偕隐意。这首诗用简洁的笔触生动地描绘出诗人清静悠闲的耦园居所，以及心满意足、不作贪想的生活态度。

首联描写出了一座宁静幽雅的园林：短短的院墙，曲曲的篱落，北面靠着山丘。蜗居，像蜗牛一样居住，暗喻诗人隐居于城中僻静的一隅，即指她居住的耦园。“小隐”，谓隐居山林。晋朝王康琚《反招隐》诗：“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蜗居小隐”四字在不经意间点出诗人淡泊名利的心态。颔联用三径之典，晋赵岐《三辅决录》：“蒋诩归乡里，荆棘塞门，舍中有三径，不出，唯求仲、羊仲从之游。”晋陶潜《归去来辞》：“三径就荒，松竹犹存。”后因以“三径”指归隐者的家园。绿雾，应指碧绿的竹林。传说汉代东方朔小时掘井，陷落地下，有人欲引往采仙草，中隔红泉不得渡，其人以一屐与之，遂泛红泉，至仙草之处，采而食之。见旧题郭宪《洞冥记》。后遂以“红泉”为传说中的仙境景色之一。南朝宋谢灵运《入华子岗是麻源第三谷》诗：“铜陵映碧涧，石磴泻红泉。”亦指花落泉水中，使泉水看上去像染红了一样。如王实甫《西厢记》：“花落水流红。”全然是一种隐者之风，其园林也颇有隐者所追求的雅致。入门即绿竹掩径，屋前屋后则芳泉环绕。颈联接着描述园中的优美景致，风吹绿竹，竹影律动，仿佛彩凤飞舞。平静的池中忽然荡起一圈圈波纹，才惊觉是鱼儿在嬉戏。这样的情景，美好且动人，诗人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美并传达了出来。尾联诗人以略略调侃老杜的口吻，再次点出归隐主题。杜甫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句。“壶中日月”，旧指道家悠闲清静无为的生活。唐李白诗《下途归石门旧居》：“何当脱屣谢时去，壶中别有日月天。”诗人无意参与世俗杂事烦恼，也不欣羡能有杜甫那样的忧国忧民的情怀，相比官宦生涯，诗人与家人更为享受退隐于园林之中的静好岁月。为政治抱负而烦恼，在诗人看来远不及她在这座小园林里神仙般的生活。

全诗清新自然，仿佛一幅宁静的图画。诗人作为一位女性，她很满足于当前拥有的生活，和丈夫惬意的隐居生活能带给她无限的快乐和安慰。她可以躲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安享这份幸福，用她的才情去抚慰这里的一切。全诗流露出来的都是那种对现有生活的满足感，她不想追求生活的奢华，更不想追求权力和名誉。任何物欲都吸引不了诗人，任何荣誉都不及现世的安稳。只要能和丈夫安静地生活在这个充满诗意的园子里，诗人就别无他求了，而这个园子仿佛就是诗人的童话世界，她安静地睡在里面就可以忘记外面的一切。

（张禹 伍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