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凤池

【作者小传】

（1680—1711） 字元宵，号秀林山人，江苏青浦（今上海市青浦区）人。观察陆振芬女，御史曹一士继室。工诗文，好读《离骚》，其女曹锡珪、曹锡淑均擅长写诗，分别有《拂珠楼偶钞》和《晚晴楼诗稿》，母女三人形成清初上海曹氏女性作家群。著有《梯仙阁余课》一卷。

春日梯仙阁闲眺

陆凤池

阁临水，水北为神山

风团花气沿溪暖，暗雨明霞红不断。

燕掠汀洲人语稀，画桥烟薄芦芽短。

日景曈昽殿阁攒，箫声缥缈水云宽。

游船散去鸟飞绝，向晚山光扑鬓寒。

《春日梯仙阁闲眺》描写的是梯仙阁周围的初春之景。诗人登高眺望，满目所见，均是春日风光，从风到雨，从溪边之花到彤云霞光，从汀洲人少语稀到燕子飞掠，从画桥薄雾到芦芽破土，等等，远近高下之景尽收笔底，紧扣了诗题之“眺”；颈联中的“曈昽”状日初出渐明貌，而尾联有“向晚山光”，则见出诗人在梯仙阁待了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赏花鸟、感春气、听缥缈箫声，看水云宽阔，直到游船散去，众鸟归巢。此正扣诗题之“闲”。总的来看，景象朦胧、宁静，反映出女诗人悠闲自适的生活与情趣。据曹一士《四焉斋文集》之《先继室陆氏事略》一文，梯仙阁是秀林山中刺绣地，陆氏大父构园于山林之阳，陆凤池十三岁时随父迁往居住，因此，《春日梯仙阁闲眺》可能是陆氏未嫁时的作品。

首联是生机盎然的初春之晨：风轻、气暖、花香，溪唱、细雨、红霞，处处是春的生机。首联第一句中“团”描绘出风夹着阵阵花香在空气中涌动，将无形之风变得有形，而“暖”字则生动表现香的浓郁，并且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沿着蜿蜒的溪流，葱茏的绿色与各色烂漫的春花在风中摇曳，顺着溪水与无边的绿色，诗人的目光随之缓缓投向远方，景物由近及远，由下而上，引出第二句中的春雨、明霞，诗境开阔、深远。

颔联、颈联进一步细致描写春景的静谧之美：“燕掠汀洲人语稀”“箫声缥缈水云宽”与南朝王籍的《入若耶溪》“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以声写静，以动衬静。因为山林宁静，所以才能感受到“人语稀”，因“人语稀”，所以燕子飞掠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引起了诗人的注意；因宁静，所以能听到远处缥缈的箫声，似有似无的箫声更衬出山林之静。同时，“画桥烟薄芦芽短”中之“烟薄”，“日景曈昽殿阁攒”中之“曈昽”，使得“画桥”“芦芽”“殿阁”“水云”乃至“汀洲”等笼罩在朦胧细雨、熹微日光之中，山林之景更具诗情画意。诗人在布景上由近处、低处的汀洲、画桥、芦芽延伸至远处、高处的日景、殿阁、箫声、水云，景色高低错落；“燕飞”“人语”和“箫声”“水云”分别配合着“画桥”“芦芽”和“日景”“殿阁”，动中有静，静中见动，诗作呈现给读者宁静、清新的灵动画面。

尾联“游船散去鸟飞绝，向晚山光扑鬓寒”，描绘日落人还，光暗鸟息的傍晚之景，此时本来就少有人声鸟影的溪边更加寂然，只有还嫌冷的初春晚风吹在鬓间。至此，静谧而略嫌清冷的画面呈现在读者面前，诗人的情绪似也显得低沉。诗作格调大概与诗人的偏好有关，她的不少诗作都营造了清冷的氛围，宜兴储大文为《梯仙阁余课》所作序云“夫人才媛也，诗最清遒粹雅”，便是指此。

（张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