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缘

【作者小传】

字香轮，号碧窗，浙江平湖人。胡昌基女，许景钟妻。性纯孝，多艺能。著有《琴韵楼诗》二卷。

留春

胡缘

留春无计送春回，泥饮何须婪尾杯。

长日暗移新节序，绿阴深护旧楼台。

几番风信催桐乳，一夜雷声迸竹胎。

睡起关心无别事，卷帘好待燕归来。

“伤春悲秋”是中国诗词的一个传统，然此诗所抒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伤春情绪，而是别开生面地彰显了一种积极乐观的情怀。首联一“留”一“送”，对比显著，女诗人用理性认识到季节变换属自然规律，既然无法留住春天，那就转换态度，直面送春的现实，甚至可以痛饮送别春天，迎接新的季节。“泥饮”，此处是痛饮的意思。陆游《怀青城旧游》诗云：“泥饮不容繁杏落，浩歌常送寒蝉没。”“婪尾”，唐代称宴饮时酒巡至末座为婪尾酒。唐代苏鹗《苏氏演义》卷下云“今人以酒巡匝为婪尾”，引申为最后、末尾之意。故，后人常以婪尾酒、婪尾杯抒写惜春等光阴流逝的情怀。

诗中所表现的时节正是春意阑珊，暖意盎然。既然春天短暂难以保留，索性转换心态快乐痛饮，欢送春的离开，期待新季节的到来。此诗后面数句便承接这种辞旧迎新之意，颔联云在春天逝去的同时，新的季节无声无息地来到，那浓密的树荫已团团护住了楼台。桐乳，即桐子，形状如乳。竹胎，即竹笋。唐代皮日休在《夏景无事因怀章来二上人》诗其一：“水花移得和鱼子，山蕨收时带竹胎。”颈联通过风吹桐乳、雨后竹笋等细节，通过视觉、嗅觉与听觉等感官描写，进一步表达了诗人对春天的欣喜之情，但是越是这样美好的季节越显得短暂进而增加了作者伤春之感。这种伤感也就增加了对来年春天的更多期待。于是诗人“睡起关心无别事”，只是早早卷起门帘，期待明年燕子的闯入，那便是春天再来之时。该诗意象运用贴切，“催桐乳”“迸竹胎”等描写，与诗人乐观生活态度吻合。而全诗中动词的频繁运用也不乏为胡缘诗作的特色，留、送、饮、移、护、催、迸、睡、卷、待等不下于十个。这些动词的运用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种时光流逝的过程，而这种流动的时空观念亦反映了诗人胡缘的思考与情感的变化历程。

潘衍桐《缉雅堂诗话》云此诗“卓卓可传”，甚有道理。此诗超越了由伤春、惜春等抒写“留”春情绪的传统写法，采用了“告别”春天而“留”春的构思方式。于是，诗题中“留”就有了更为深广的意蕴。诗人所留住的不是一种已逝去的某个时段，而是以一种积极乐观之态迎接下一个春天的期待。

（汪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