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金

【作者小传】

字晨兰，一字纫兰。江苏长洲（今苏州）人。司马李虎观女，山阴何仙帆妻。工诗词，时人评其词“逼真漱玉”。有《秋雁诗》甚工，江南人呼为“李秋雁”。著有《生香馆诗》《生香馆词》各二卷。

秋雁（其一）

李佩金

无端燕市起悲歌，带得商声又渡河。

千里归心随月远，一年愁思入秋多。

水边就梦云无影，天际惊寒夜有波。

屈宋风流零落尽，那堪重向洞庭过。

中国文学中很早就有悲秋的传统，战国时宋玉《九辩》就已凸显了这种情结：“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慄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一片哀苦之辞，溢于言表。李佩金的这首《秋雁》诗，一定程度上也承继了这一传统，选择秋雁这一能表现浓浓秋意的事物来抒写一己秋日的感受，同时也隐然有《西厢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的格调和愁思。

首句，作者借燕太子丹易水送别荆轲、刺杀秦王的故实以引起发端。荆轲的事迹见《史记·刺客列传》。这一送别在当日就是一个催人泪下、感慨万千的悲剧：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也由此定格了一个悲壮千古的画面。所以，作者想象秋雁南飞的景象，似在悲歌的商声中飞度过易水凄清的水面。笔力颇为不凡。悲壮声中，作者笔端一转，又突出了秋雁的悲凉遭际：“千里归心随月远，一年愁思入秋多。”一定程度上，这一联可说是继承了传统明月、秋愁意象的描写，如南朝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尘绝，隔千里兮共明月”，南宋吴文英《唐多令·惜别》“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等，都借秋、明月来表达离愁别绪。特别是吴文英此句，外界无端的愁绪沁入内心深处，心也霎时间变得如秋叶般凋零凄清，描摹得极为传神。“千里”，极言其远；而“愁思”，随着入秋的来临，却愈发凝重。至于“水边就梦”句，则是作者悬想秋雁的举动和心境，它整日里徘徊在水边，无疑有轻盈、美好的梦想；但无奈，天际边寒气已袭来——秋季到了，要南飞了。“惊寒”，则语出王勃《滕王阁序》：“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相传秋雁到衡阳就不再南飞，待春而返。本来，王勃明指大雁的悲鸣；李佩金却暗指，着意突出了“惊寒”“夜有波”两个意境。这样，这一句诗的意绪虽飘忽不定，却又能在灵动的色泽中，清晰地传达出丝丝的萧瑟和苍凉。

最终，作者借用屈原、宋玉的故实，在一片愁绪、深情中结束了倾述。屈原以辞赋名世，又以忠贞爱国，备受后人的赞扬。其弟子宋玉，亦以辞赋见称，在作者看来，自属风流蕴藉之事；只不过，时光流逝，沧海茫茫，早已荡尽了昔日的旧迹——谁还能再次寻觅到那昔日诗人行吟泽畔的流风余韵呢？接着，作者以拟人的口吻试问：秋雁又怎堪再次飞临洞庭，感受浓重无边的秋意呢？这是因为屈原《九歌·湘夫人》中正有“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极度惹人愁绪的诗句。

诗歌虽明写“秋雁”，却不妨视为作者一己孤寂心情的写照。

诗中最堪称道的是中间两联的抒写，对仗精工，且意蕴婉然。作者被时人称为李秋雁，也确实实至名归。诗中不着“秋雁”二字，却又无时无刻不扣秋雁来描写、发抒感情。清人况周颐《续眉庐丛话》也对其大加赞赏：“昔人以诗得名，如崔鹦鹉、郑鹧鸪之类，载籍多有，唯闺秀殊仅见。长洲李纫兰著有《生香馆集》，其《秋雁》诗最佳，名李秋雁，见钱塘陈云伯《颐道堂》诗自注。”时人评其词“逼真漱玉（李清照）”，就此诗来看，委实浸润着李清照词的细腻、婉约，又带有丝丝感伤的意蕴和情调。

（丁红旗）

秋雁（其二）

李佩金

谁倚高楼一笛横，凭空吹落苦吟声。

能鸣未必真为福，有迹多嫌累此生。

入世岂容缯缴避，就人终觉羽毛轻。

越凫楚乙从题品，识字何曾为近名。

这是一首借秋雁来生发无尽人生感慨的诗歌。秋雁是形，其神在于历尽生活艰辛、坎坷后的无奈与感悟。

首句点出遥望秋雁的立足点。作者正是在这开阔的视野中，远望，甚且凝视点点秋雁。这里，作者借了一个比喻，即是谁斜倚着高楼在吹奏横笛，从空中纷纷飘落下让人悲苦的音声？猛一看，疑是描摹笛声的凄苦；实际却是刻画秋雁在高空中的鸣叫声。一个“苦”字，也涵括了李佩金一种真实的心境。那么，能鸣叫，是不是就是一件好事呢？作者在颔联作了回答，以“未必真为福”几字进行了否定。“能鸣”是源自《庄子·山木》的一则典故：“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这显然是一个比喻，树以不材得终其天年，雁却因不材而丧身。显然，作者在强调“能鸣”“有迹”——诸如成就、功名等有时只是此生的拖累。为什么呢？因为在作者看来，既然入世，秋雁就无法躲避“缯缴”，即暗箭的袭杀。更何况，一旦依人谋生，寄人篱下，甚至牺牲一己尊贵的人格而委曲求全，终究会觉得“羽毛轻”——能无拘无束，振翅高翔，戾天长鸣，不俯就于人世，该是一件多么自豪、惬意之事。

尾联，作者借“越凫楚乙”的故实来点明题旨。“越凫楚乙”是《南史·高逸传》所载张融《门律》中使用的一个比喻：“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亮。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鸿常一鸿耳？”所谓“凫”，指野鸭；“乙”，指燕子。即比喻因认识不清，判断错误而各执一词。因此，不管是被人认为是大雁，还是鸭子，都随他们品评吧。因为，世间的祸福是这样难以识辨。即便是读书、识字了，有了一些才华，又何必要俯就世俗、追逐功名呢？浑朴自然，无事雕琢，不是更好吗？显然，整首诗中作者凸显了有点颓丧的避世思想。

秋日的高远辽阔，以及近乎虚空的秋色，本易澄清尘世间无尽的纷扰、愁绪，但实际上带给李佩金的却是越发沉重的忧愁。委实不能解脱，不得已下，只好求借昔贤的譬喻来慰藉、抚平心灵的创伤。不过，李佩金最终也没摆脱这漫天袭来的浓重的悲愁思绪，三十余岁就去世了，其原因不得而知。一代才女，就这般凋零了，不能不让人感到惋惜。这首诗也让人看到了李佩金生命中所承受的重负。清人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曾论说李佩金的《秋雁诗》，赞其“不脱不黏，幽怨之思，溢于言表，真名作也”。的确，这首诗让我们更真切地看到了李佩金的“幽怨之思”，以及企求摆脱却不得的心绪。

（丁红旗）

金缕曲

李佩金

癸亥暮春初九夜见月，怀林风、畹兰于吴中。时予将赴中州，感赋此解，即寄奉柬，不自知情之一往而深也。

月照梨花白。背银屏、疏檠黯淡，薄寒犹怯。烟暝星摇青欲堕，几树香桃红湿。恰正是、销魂时节。梦影迷离归路远，听啼鹃、染遍春山碧。飞不度，沧江阔。 柔肠细缀丁香结。想于今、去原有恨，住还无益。两地相思终不见，何似翻然轻别。怕此后、更无消息。一点墨痕千点泪，看蛮笺、都渍殷红色。数虬箭，四更彻。

上片写景致。如写意山水，作者首先以精细的笔触勾勒、描摹一己身处的环境：在一个夜色浓重的暮春月夜，月亮分外明亮，盈盈如水，映照着一树的梨花。一个“白”字，描写出月光下茫茫一片的景象。尽管在室内，但仍让人感受到薄薄寒气的袭入。远处，是“烟暝星摇”，苍青一片；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桃花，因雾的笼罩，却愈发娇艳欲滴了。这已是深夜时分了。接着，作者点出了一己独居的环境：虽有银屏、疏灯，却照旧是一例的清冷色调——在这薄寒、夜深时分，诗人如此孤寂、落寞。本来，万绿吐翠，百花竞放，本是一个让人黯然销魂的时节；然而现在却只能一个人滞留在他乡，故乡是渐行渐远，甚至连梦境也变得迷离恍惚了。这时，闷在屋内、浸袭在丝丝寒意之中的作者，似乎听到了远处似有若无的一声声杜鹃的啼鸣。据《蜀王本纪》载，约春秋时代，望帝称王于蜀，爱上了大臣鳖灵的妻子。后来，望帝以鳖灵功高，禅位于他。之后，就到西山隐居修道，最后化为一只杜鹃，至春则啼，其滴血处则化为杜鹃花。显然，这声声啼叫正是杜鹃对那个魂牵梦绕的佳人的呼唤，也是悲苦、寂寥的象征。因此，作者点出“染遍春山碧”，即漫山遍野都流溢着哀苦的悲鸣。别后伤离，自然感伤。但是，自己此际身在异地，已不能飞度长阔的江水去与友人相聚——只见暮霭沉沉，迷蒙一片。作者的心绪也自然是一片感伤了。

下片主要抒写一己的感受。丁香结，是常用来表示愁思的一种意象，如李商隐《代赠》的“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李璟《摊破浣溪沙》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都是此喻。作者沿袭了这种传统，用一“丁香结”代指浓愁。试想，愁肠寸结，自然是万般沉重。这也点明了题旨。静心想来，离别自然是万点愁思相随；而短暂的停留，也于事无补。如今，越行越远，只能是遥遥千里，两地相思了。再转念一想，怕此后再无消息，作者止不住展开了纸。“蛮笺”，指四川地区所造的彩色花纸，唐、宋时多用，如杨亿《谈苑》载韩浦寄弟诗云：“十样蛮笺出益州，寄来新自浣花头。”这里是指用精良的纸，暗示内心的重视。就这样，一点墨，和着千点泪痕，倾洒在殷红色的纸上。“一点墨痕千点泪”，可说是十分传神地勾画出作者止不住泪水盈盈、极度伤痛的情形。这时，回头再看漏壶中的箭，也已到了四更时分。作者真挚的情感，就这么借着这细腻、委婉的描述，在笔下慢慢流淌开来，在心间缓缓弥漫开来……

金缕曲，词牌名，因宋叶梦得《贺新郎》词有“谁为我、唱金缕”句，遂得名，显然是以抒发柔情见长，但易写得柔弱。不过，这首词却首先从对周围环境的工笔描写开始，然后借具体的事物——如泪痕、写信、看蛮笺等，来细腻、委婉地表达怀念、感慨之情，倒避免了流俗和浅易，感情也显得真挚、自然。

（丁红旗）

露华

李佩金

残月

星疏云敛。正莲漏将残，树影低转。忽逗惺忪，依旧一痕秋浅。怜渠那忍先暝，夜夜照人清减。还知否？眉梢恨多，偏是侬见。 小庭暑退纨扇。便误拜深深，香袅心篆。争奈一回憔悴，一回长叹。剩得前度闲愁，挂在宝帘银蒜。罗衣冷，花魂和梦销黯。

高天明月，引人遐想，自古以来就多有吟咏，盛名者，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似乎写尽了明月。但作者慧心别具——选择一弯残月来抒写女性深夜时分内心一点浅浅的感伤。上片首先渲染残月出现的情形：正星疏夜朗、莲漏将尽，树影婆娑、一片迷蒙时分，似乎是不经意间，作者悠然瞥见了一弯新月。“依旧一痕秋浅”，用“一痕秋浅”点明正是残月，同时也突出了淡淡的不易捕捉的愁绪。接着，作者用一设想引出下文：现在，我是如此地爱怜你，又怎忍心先别你而睡呢？女性的独白——这一细腻的心理活动凸显出作者无限的痴情。只是，如水的月华夜夜照临，照见了为愁绪所浸缠而日渐消瘦、清减了的腰围。接着，作者浓浓的愁绪如浪涛般奔涌而来，止不住发问：知道吗？眉梢恨多，偏偏是侬（残月）照见。言下之意，谁又能知晓一己内心深处无尽的悲凉呢？这一拟人手法，颇有与欧阳修《蝶恋花》“泪眼问花花不语”一样的痴情和感伤。

“小庭暑退纨扇”，暑已退去，纨扇自然也不用了。这点明时节，已是入秋了。至于“误拜深深”句，似乎借鉴了宋末元初的王沂孙的词作《眉妩·新月》中的描写，“便有团圆意，深深拜，相逢谁在香径”。王词描写不得团聚的遗憾，李佩金却用来倾诉深婉的心曲。而秋天，北雁南去，林叶飘飞，本易惹起无端的愁绪。词中，作者就是借“争奈一回憔悴，一回长叹”来表达这凝重、直让人憔悴的感伤。而今，又剩得多少闲愁，如摇摆不定的装饰华美富丽的窗帘般丝丝缕缕垂挂。“银蒜”，指银制的帘钩，形似蒜条。或者说，这种浮华的装饰，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孤独和寂寞。最后，在这深夜——残月斜照，浓雾袭来之际，不耐深寒的罗衣也愈发显得单薄了。但即便睡去，怕也只是让魂魄和着飘忽的梦境，一同让人黯然神伤。更何况，一时间还愁思难眠呢？

整首词抒写感伤意绪，具体感伤什么，却又没指明，或者本就无可言说，或者只是闺中女子心中飘荡的一种愁绪吧。但词意由此而飘忽不定、轻盈灵动，一如李清照般前期词作中无端的“闲愁”。不过，这种无法确指，无法界定，却给读者留下更大的自由想象空间，着实有着更大的艺术张力。

（丁红旗）

蝶恋花

李佩金

记得黄昏耽静坐。宠柳娇花，春恨吟难妥。珠箔飘灯风婀娜，四围碧浪春痕簸。 谱就红盐兰烛堕。击碎珊瑚，唱彻谁人和。提起闲愁无一可，泪丝弹瘦缃桃朵。

此词上片写周遭的景致。黄昏中一人独自静坐，“耽”，沉溺。一个“耽”字，能侧见作者此际沉浸其间、略带愁绪的心境。那作者看到了什么呢？周围是宠柳娇花，随风飘曳，婀娜多姿，而春浪翻滚，似激扬起无边的绿意和生机。一个“簸”字，造语尖新，化出了春意连绵不断且颇有力度的动态之美。珠箔，指珠缀的帘子，多用来形容神仙洞府陈设的华美，出自白居易《长恨歌》：“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周围是这般的美好，但一己却不知为何惹起无端的“春恨”意绪。这一切，作者用一“吟”字作解释，表明黄昏静坐，是为了吟句写春。“春恨”，则突出了作者惆怅、迷惘的意绪。作者用明媚灿烂的春景来写悲哀的情绪，情景的逆向配置，倍添了主人公的愁情。欢乐之景尚且如此，如果是悲哀之景，其愁苦又当如何呢？怕只有一味的伤感了。这样，整首词就笼罩在淡淡的愁绪之下。

下片，重在抒发此际的感受。“盐”是曲的别名，宋张端义《贵耳集》云：“谓之盐者，吟、行、曲、引之类。”如唐诗“媚赖吴娘笑是盐”。因此，“谱就红盐”，即谱曲已就。“兰烛堕”，指蜡烛已燃烧了好长时间。就是说，费尽心力，用了好长时间，才谱就了一曲——言下之意，不无自得。但就是这——颇为自负的一支曲子，任是“击碎珊瑚”“拍遍栏杆”，也无人唱和、倾赏，作者感受到的只是无边的深深寂寞。据《晋书·王敦传》载一代雄豪王敦，“每酒后辄咏魏武帝乐府歌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尽缺”。而辛弃疾亦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词中是否用此故实，不可确知，但其传达激情澎湃的心绪，则无可遮掩。最后，归结为一句，即是无边的“闲愁”。宋人贺铸《青玉案》有描写“闲愁”的名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但是，作者并没有落入窠臼，而是用了一个新奇、别致的通感来描写“闲愁”，即更浓、更重的“闲愁”已不知不觉间让泪丝丝流下，似弹奏音乐般，一时间让缃桃的花朵都变得消瘦了许多。这个通感运用得新颖、生动，让人不得不惊叹作者细腻、丰富的联想。

谭献《箧中词》卷五曾评其《金缕曲》“笔势奇纵，清照却步”。其“却步”的评价是否溢美，可不置论，但李佩金多化用李清照词，却是不争的事实，其格调也颇神似，如这里的“宠柳娇花”，就是挪用其《念奴娇》“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一个“瘦”字，也会让人即刻想起“人比黄花瘦”新颖、奇崛的意象。这大约是女性心曲的共通吧？

（丁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