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丽贞

【作者小传】

字蕴光，山东曲阜人。博士孔毓埏女，济南戴文谌妻。夫早逝，因守节得朝廷嘉奖。著有《鹄吟集》《藉兰阁草》。

中秋对月

孔丽贞

玉宇无尘万籁幽，卷帘一派暮烟浮。

飞飞归燕方辞社，寂寂寒蛩已报秋。

桂蕊迎风香满袖，桐阴绕座月当楼。

世情争似清虚好，不染人间半点愁。

中秋圆月清辉万里，若能与家人团圆赏月，正是良辰美景；若是孤身独对明月，纵使月光皎洁清明也有深深惆怅拂之不去。如北宋诗人强至《中秋对月有感》云：“西风入夜扫微云，皓魄来无一点尘。楼阁通宵双玉户，水天随处两冰轮。光摇樽酒清宜客，影落关河思煞人。我向乾坤违乐事，孤蟾照泪滴衣巾。”诗至六句才点出愁思，末句写月下滴泪，乐景哀情，深切动人。孔丽贞此诗同样写“中秋对月”的感怀，却从一开始就隐含淡淡愁绪，最后倾叹月宫的清空虚静、无忧无愁。

首联“玉宇无尘万籁幽，卷帘一派暮烟浮”，广袤的夜空澄彻莹洁，天地间一片寂然清幽，卷起帘子远望窗外烟霭轻轻飘浮。首联从空际着笔，突出了秋夜的清朗高远和静谧恬适。然时值中秋团圆之夜本当宴乐欢歌，这清远恬静里又多了几分寂寥的意味。颔联“飞飞归燕方辞社，寂寂寒蛩已报秋”，写秋天节候变迁，岁月如流。春天回来的燕子才翩翩飞向南方，阶下草丛里深秋的蟋蟀已声声哀吟，秋意越发萧瑟。“方”“已”两个虚字写出了诗人对岁月流逝的惊心之感。燕子通常在春社前后北上，秋社时开始南下，故说“辞社”。在中秋夜而感叹辞燕、寒蛩，首联里隐隐的寂寥冷落之意至此越发明显。颈联“桂蕊迎风香满袖，桐阴绕座月当楼”，却将笔触轻轻一转写夜色轻柔。秋风微寒，小小桂花绽放，甜香浓郁随风飘散，把花赏玩衣袖盈香；圆月高悬楼顶缓缓西移，清亮的光辉倾泻而下，照在梧桐上树影斑驳陆离，围绕着座位似徘徊不去。此夜有桂香盈袖，有桐阴绕座，有明月当楼，亦是良辰美景。尾联“世情争似清虚好，不染人间半点愁”，思绪又转回来，表达诗人向往月宫的清空虚静，无忧无愁。世情，世俗之情，世态人情。争似，怎似。清虚，此处指月宫。世俗之情纷纷扰扰怎比得上月宫的清静无为，月宫没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争名夺利，也就不会沾染上红尘俗世的半点忧愁。正是因为诗人心中有愁，难以解脱，才会有此感叹。

此诗题为“中秋对月”，然于月亮着墨甚少，主要写中秋夜的静谧安宁。全诗清淡舒缓，而愁情深藏其中，所谓“淡而实腴”也。

（徐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