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采蘋

【作者小传】

字润香，江苏太仓人。王曦与著名女诗人张纨英女，河南禹州孝廉程培元妻。三妹采藻、采蓝、采蘩等均有文名。有《读选楼诗稿》十卷。

秋窗夜读

王采

斗室绝尘嚣，澹然清百虑。

一卷读未终，暝色起庭树。

焚膏用三余，中馈毕群务。

惜此良夜长，疏灯耿兰炷；

明月静罗帷，流辉照简素。

澄怀得微会，知新在温故。

清幽庾信诗，绮丽相如赋。

朗诵恍有神，流连得真趣。

渐闻林鸟啼，疏帘透风露。

这首诗题为《秋窗夜读》，单看篇题就饶富诗意了。秋天既不闷热也不寒凛，是读书自娱、品味人生的上佳时节。良夜漫长，何妨展卷细读、驰骋古今？一扇门窗，不但沟通房屋内外的世界，委实能够促进物我交融、人境合一。是故千古骚人墨客笔下，不乏“夜读”和“秋窗”等主题。

王采 《秋窗夜读》是一首抒情诗，闲淡自适，意趣高雅。以“斗室绝尘嚣，澹然清百虑”开首，把读者带入一种远离尘嚣的清静境界。虽然诗人处身“斗室”，但胜在有窗，一样可以接触外面的广阔天地，所以在“一卷读未终”的时候就透过窗户得知夜幕初垂，“暝色起庭树”了。但诗人没有沉迷欣赏暮色，反而继续坚持尽用“三余”的精神，好好把握晚上的时间，因为那是“日之余”。“焚膏用三余”一句，连用两个典故，包括韩愈《进学解》所言“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以及《三国志》董遇本传所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两个典故共同的作用在于衬托出作者夜读用力之勤。下句所说的中馈是指酒食炊爨等务，古人以为是妇人专职。诗人在晚上已经再无衣服酒食等责任缠身，即所谓“中馈毕群务”，所以就更加珍惜晚上的光阴，好好利用。

当窗外的明月静静地照亮四周景物时，也有几许流辉照到诗人手上的书简，在这种气氛和情景下读书，诗人感到别有领悟。她对《论语·为政》所说的“温故而知新”深信不疑，认为新的体会有时会建基于重温旧日所读诗书，故此诗人反复诵读她喜爱的作品，例如庾信的诗和司马相如的赋。她认为前者清幽，后者绮丽，各有所长。多番玩味、揣摩之下，诗人觉得朗诵“恍有神”，流连文句之间亦能捕捉“真趣”，不知不觉间就陶醉在书的世界里。然而雀鸟的叫声以及帘外的微风细雨，又再次把诗人唤回现实世界。

这首诗既写读书，又写观景，但以读书为主，欣赏景色只是陪衬，用来烘托夜读的高雅。窗的作用，就是把窗外的世界导进诗人的心扉，丰富她在万籁俱寂下读书的活跃思维。眺望窗外，可以开阔视野﹔展卷细读，更能跨越时空，为灵魂打开一扇心窗。这首诗意境幽远，文笔蕴藉，是言有尽而意无穷之作。

（刘咏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