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可

【作者小传】

字长白，浙江山阴（今绍兴）人。元江知府商盘女。举止端丽，有林下风。未出阁而卒，太守痛惜，辑其遗诗，为《昙花一现集》。

垂帘

商可

柔绿阴无际，垂帘昼似年。

莺声催午课，花气拥春眠。

向母寻眉谱，随兄治砚田。

潜心看《内则》，钞得两三篇。

作者先借“柔绿阴无际，垂帘昼似年”，点出节候，即在一个浓浓绿意的春日，珠帘垂下来，屋内光线暗淡了许多——正好可以酣眠呢。但外面，流莺声声，似乎在催促抓紧时间做午课。这“午课”，不是一般人家女子从事的纺织、缝纫、刺绣等活计，而是指下文所说的读书、抄《内则》等文化活动，这隐隐透露出商可官宦家世的优越感。不过，在元江知府商盘的宝贝女儿商可看来，门外含苞欲放的花朵，不还在拥着春天酣眠呢？言外之意，哪用得上这般辛苦呢？！这样，在作者的笔下，一切都那么新鲜、亮丽、真切、自然，似乎触手可及。但也见出贵族小姐机灵黠慧，甚且不无耍赖的细微心理。

不过，理智告诉她——还是该先梳妆打扮一番。于是，作者向母亲寻来眉谱——要描画眉毛呢，即着装打扮。一般而言，午后画眉似乎用不着特意比照眉谱，之所以这样，大概取做事前要诚心敬意、郑重其事的意思。然后，“随兄治砚田”，即跟随兄弟整理砚台。一切都准备齐了，要做什么呢？再一心一意地读《内则》，并且已抄了两三篇了。这里，不仅突出了作者的勤奋，实际上还是含蓄、委婉地点明了作者的志向，因为《内则》是《礼记》中的篇目，内容是在家庭内应遵行的准则，孔颖达疏《礼记正义》云：“名曰内则者，以其记男女居室事父母舅姑之法……以闺门之内，轨仪可则，故曰《内则》。”显然，商可的意图是潜心学习古圣先贤对一女子所要求的礼仪规范，进而更好地提升自己，获得社会的认可。当然，这是封建时代对女子的特定要求，是时代的局限，不可独以现代眼光来苛求作者。

《话渔余话》推崇其《咏苔》“昨宵疑有雨，深院断无人”，有“弦外独绝之韵”，并加案语，“《咏苔》上句用潘逍遥‘夜凉疑有雨’，下句则将玉溪生‘日长深院断无人’，截去上两字，妙于咏苔，天然恰合，此尤善能驱使者”（见《清代闺阁诗人征略》卷四“商可”条）。但这一首诗却通过极其简洁、平淡的话语，描写了一个闺中少女在静静的午后，看书、写字的情形——即闺阁中一个普通的生活情景，来表达一己的志向，写得情真意切，极富生意，明白如话，确实不易，也见出其诗风的另一面。

（丁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