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琬

【作者小传】

字季玉，直隶辽阳（今辽宁省辽阳市）人。汉军正白旗。清绥远将军蔡毓荣女，云贵总督高其倬继室。诰封一品夫人。涉猎经史，读书甚广，才识过人，尤精于政治。沈德潜《清诗别裁集》亦曰：“夫人无书不读，谙于政治，文良奏疏移檄等项，每与商酌定稿，闺中良友也。诗集无可觅，于选本中录取四章，皆掷地有声者。”其诗歌题材广泛，极具壮阔风格，多有古今之谈。有《蕴真轩小草》二卷。

辰龙关

蔡琬

一径登危独惘然，重关寂寂锁寒烟。

遗民老剩头间雪，战地秋闲郭外田。

闻道万人随匹马，曾经六月坠飞鸢。

残碑洒尽诸军泪，苔蚀尘封四十年。

本诗是诗人蔡琬追忆父亲战功之作，抒发了历史兴亡之感。

辰龙关位于今湖南常德、怀化交界处，是由湖南通向川、滇、黔的要冲。康熙年间，吴三桂叛乱，史称“三藩之乱”；被清军镇压之后，吴三桂之孙率残部逃到湖南南部，后又退回云南，并命一部据守界亭驿辰龙关。辰龙关长数十米，但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地势较高、易守难攻，导致清军数年也无法攻破。后来因吴军作恶多端，当地乡民向梦熊带领清军抄小道越过辰龙关，一举攻破吴军。当时清军的领军大将，正是蔡琬之父蔡毓荣。后来此关被乾隆皇帝封为“天下第一关”。女诗人蔡琬途经此地，感慨万千，遂作下此诗。

首联极言辰龙关地势之险要，易守难攻。辰龙关仅有一条只能容纳一人的小道蜿蜒盘旋，危险难登，诗人对此情景只剩下独自惘然而已。清同治《沅陵县志》记载：“辰龙关县东百三十里，关外万峰插天，峭壁数里，谷经盘曲，仅容一骑。”林则徐也有一首同名诗《辰龙关》：“重重入翠微，六月已棉衣。曲磴远垂线，连冈深掩扉。路穿石罅出，云绕马蹄飞。栖鸟不敢下，岂徒行客稀。”可见其地势之险要。“重关寂寂锁寒烟”，用语极其精妙：一个锁字，仿佛关隘把本来无形而自由的寒烟都锁在其中，足以见其险要和危峻。那么当年鏖战于此，其壮烈惨痛可想而知了。而寒烟又增加了惘然之感，令人如临其境。

颔联继续描述眼前之景，叙写战争胜利之后的和平、安宁。经历战争的遗民和老兵，现在都已经头发斑白。当年的战场也早已变成耕田，一派田园风光。

颈联回忆历史，追述战争场面，从敌我双方对比的角度，描写当年战况之惨烈和父兄之勇猛。父亲作为一军之将，一马当先率领着万人的军队，前后追随奔驰在通往辰龙关的险路上。“万人随匹马”，既表现出了父亲的身先士卒和骁勇善战，又表现了清军的士气如虹。“随”字用得极妙，既契合了辰龙关只容一骑的险要，又反映了一呼百应，万人追随之状。而战争又不全是父亲一人的功劳，更是那成千上万的兵士的功劳。“坠飞鸢”描写吴军被清军击败的惨状。吴军如同被击落的风筝，纷纷坠下战马。“曾经”二字紧扣颔联，拉回到现实之中。通过战争场面的惨烈与旧日战场如今的安宁、恬静的对比，抒发对战争的感慨。

尾联收紧全诗，大发古今兴亡之叹。幸存的将士，曾在此和泪掩埋英勇牺牲的战友，如今记载战功的石碑，早已经残破不堪，并被青苔和尘土掩盖着。此联亦是对战后场景的描述，却与颔联战后和平恬静生活形成强烈对比。四十年如烟而逝，古战场已经锄作耕田，一派和谐安宁，只有曾洒满将士泪水的残破石碑在追忆惨烈的战争，缅怀那些英勇战死的勇士，不禁使人发出历史兴亡的感慨。

全诗结构回还往复，在历史与现实，征战与和平之中，来回穿梭；且气韵生动，气势开阔；用语精妙，情辞真切。

（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