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鉴

【作者小传】

字金心，浙江归安（今湖州）人。长兴诸生王豫室。年少即诵读“十七史”，亦擅作诗，曾有“梅花香里待春耕”之句，时所传诵。后因过度思念丈夫而死。有《三秀集》。

春感

姚世鉴

东风庭院林莺语，斜日帘栊海燕飞。

九十春光今已半，行人到此也应归。

本诗采用了先写景，再抒情的叙述方式。前面两句诗言春景之美好，后两句则顿生满足和倦怠之感。此诗或许是诗人病中所作。

首两句写景。“东风”，就是春风。《礼记·月令》：“孟春之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唐代李白《春日独酌》：“东风扇淑气，水木荣春晖。”春风拂过庭院，斜阳照进窗户，一派莺歌燕舞，正是春意盎然的景象。此二句诗对仗精工，意象明朗，以“东风”对“斜日”，“庭院”对“帘栊”，“林莺飞”对“海燕语”，虚景与实景更替，视觉与听觉相交，于对仗工整之上，更给人以身历其境般的感受。

然而到了后两句，感情急转，诗人突然感慨道：春天如今已经过去一半，譬如是行路至此，也该考虑返回的事情了吧？“九十春光”，是指三个月的美好春光。语出南唐陈陶《春归去》：“九十春光在何处？古人今人留不住。”于此诗，也指美好的人生。满园春色并没有激发诗人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反而是有些怠倦和满足。诗人觉得人生的最好的时光我已经感受到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诗人当时因丈夫已死，寡居期间又因为思念丈夫而身患重病，她所接触的春景，是躺在病榻之上看到的、听到的，其感受又岂能和常人相同？从她的另一首诗《卧病》中，我们能更好地理解到这种感情：“卧病逾时岁又新，衡门两版绝嚣尘。垂帘怕放东风入，春到贫家不当春。”诗人长年卧病在榻，丈夫死后，家中再没有人来拜访，所以“衡门两版绝嚣尘”。后面两句令人备感悲伤，这恐怕是一个没有了家庭支柱和经济来源，又身患重病的女人能够发出的最悲哀的声音了吧。她不忍心让春天进入她的家门，因为她早已不能把春天看作春天了。

此诗虽以《春感》为题，却不同于一般的咏春之作，没有昂扬向上的生机，反而充满了忧郁和倦怠。自从丈夫死后，思劳成疾的诗人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热情，所以无论多么明媚的春光，都无法触动诗人对生活的渴望。在她心里，只有对人生的倦怠和绝望。美好的春景反而与倦怠忧郁的情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可以说诗人是身未成槁木，而心已同死灰。她对生活的心灰意冷或许是因为她希望早日离世与夫相聚吧。

（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