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李宪源先生
再见李宪源先生
王怡
李先生：
多日不见，你的分析矛头还是那么道德化。我认为一个学者对道德包括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必须放在自己的专业性框架内，进行远离激情的思考。激情永远对问题的分析是一种伤害。
没有宪政，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都不可能有实现的一天。缺乏财产权更是如此。你可以仿照香汗与臭汗，将财产权区分为穷人的财产权和富人的财产权。那么李先生要不要穷人的财产权呢？告诉我一个方式（技术性的而不是道德呐喊的）可以只给穷人不给富人？共产革命原本就是这种思路。李先生依然是这种思路，却看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我的一个基本的原则是，任何一种看起来很美的但从未有过的制度设计，我都表示反对。
设计得越美我越要反对。
也许几百年后会成为现实，但我现在还是要反对。
路径依赖不仅仅是针对一个特定国家的。如果将今天的民主宪政否定了，以为有更好的安排可以替代，整个人类几千年的历史就会失去路径的依赖。站在今日，前面将没有任何凡人可以把握的方向。
一个真正的问题是：我问你亲爱的李先生，究竟是谁为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顺便提一句，我的王怡论坛，是迄今为此国内唯一一家大量转载大庆工潮新闻与评论的公开论坛。
还是那句话，在你道德激情高涨的时候，我随时都在提心吊胆。
2002-04-08
附：
作者：李宪源 回复日期：2002-4-8 2:38:53
醉梦的话似应改成：关键在于用什么来“驱逐权力,推翻专制”？
如果代之以西方“金权政治”式的所谓“现代宪政”制度，“推翻专制自然意味着民主监督”的说法就殊难成立。
有关金权政治的判断，本人曾在《美国民主透视……》中作过系统论证。对此判断不以为然却又至今提不出具体反证的王怡，现在热衷于搞什么“宪政征文活动”的真实目的，是否想给名声不佳的金权政治披上“现代宪政”的美丽外衣？
我有一种担忧：才华横溢、在社会关怀方面曾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王怡，现是否在深层思考方面所作努力日少，而在推销促销活动上所耗精力日多（比如对“70年代人”的自我包装啦，为工商联“私有制不可侵犯”入宪动议所作的摇旗呐喊啦……等等）？
眼见王怡为特殊利益阶层大声疾呼的上述“自由”，在目前体制下日飞猛进，正实现从虚拟网络大踏步地走进实体纸媒的“飞跃”；而反映下岗工人“平等”诉求的贴子，却在任何一家大陆中文论坛上瞬息即删；面对这种活生生的现实消长关系，秦晖（是湘山居士君吗？）所说的“我之所以认为平等与自由之争……在当前的中国缺乏现实意义，主要是因为这些东西目前都还处于缺席状态”云云，能有多大说服力？
能否真正解决城乡之间不平等的问题，取决于中国到底选择扩大还是缩小“三大差别”的现代化路径。
在以扩大差别为根本特征的精英主义路线下，所谓“给农民以迁徙自由”之类，不过是给城市新生资产阶级提供更廉价劳力和通过工农自相竞争进一步压低打工阶级总体收入水平之手段。点出这类“自由”根本上对资本家有利的实质，何错之有？
而按毛泽东的平民路线，虽然存在为加速工业积累而剥夺农民的阶段性不平等，但在大办农村教育、“把医疗卫生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去”、农民子弟接受高等教育、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干部下农村基层劳动等总体制度安排情形看，只要不抱偏见，这种向人类平等目标逐步迈进的真诚努力，曾经为世界所瞩目。如果不是那个用短期利益毁灭农民长期利益的“分田到户”，随着水利化、机械化和科学种田程度的提高，城乡差别的不断缩小本来是可以预期的。
何清涟在《中国的前途能靠所谓中产阶级吗？》中的认识，比以前有进步。根据中国“中产阶级”具有的特定现实含义，网友们否定回答地理直气壮。用基本上只存在于自由主义理论设计中的所谓“真正的中产阶级”，来代换现实中实际存在的暴富资产阶级和政治权贵阶层，然后指责网友评论“过火”，就偏题了。跳蚤遍地，怎么宣扬“龙种”的优越也白搭。
在自由主义者中，认定弱肉强食为自然演进铁则者到底是少数还是多数，殊难统计。但查看一下现行主流经济路线在这方面实际奉行什么样的原则和造成了何种实际后果，参照一下“文明资本主义”西方媒介对中国野蛮资本积累过程羞羞答答的揭露抨击，判定具有鲜明社会达尔文主义特征之自由主义极右路线真在中国大行其道，并非毫无根据。
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下游行示威与罢工的自由，对弱者而言，有总比没有好；但如果按毛时期的宪法修改精神，能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一边享这种自由、同时又能享用“铁饭碗”生老病死有保障的优越，无疑有利一百倍（这就是最明白自身利益的大庆工人，游行时要举毛泽东的像而不举“自由女神像”的根源）。
有关“迁徙自由以及选择工作的自由”，则必须放在制度大环境下来考察；如果对千千万万失去联合国人权宣言所规定之“劳动权利”的中国下岗工人说：你们现在还是比老毛时期强，那时可没有“迁徙自由以及选择工作的自由”！我担心自诩关注底层利益的秦晖，会不得不紧急呼叫警车救护车。
“失眠者”理想中的制度目标，是否类近英美模式？如果是，恭候你完成王怡未竟的系统驳斥拙作《美国民主透视……》之任务。如果不是而另有新设想，愿闻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