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电影:《美国往事》
我看电影:《美国往事》
王怡
尽管这部电影中有如此之多的罪恶,但它还是以生命当中最美好的细节和弥漫整个房间的怀旧情绪感染了我。即使这已是我第四次看这部长达三个半小时的不朽名片。这部在导演心中酝酿了十三年之久的电影,也必定将占据我生命中也许远远不止十三年的美好回忆。
优秀的电影仿佛优秀的女人,弱水三千,随处可遇。但像这样与之建立起亲密联系的电影,却好比难得有情人。当我20岁那年在黑漆漆的镭射录像馆第一次观看《美国往事》,如同整整十年之前在电影院看《闪闪红星》,我的精神放弃了一切自治,我是多么真心诚意想成为那个倒在枪口下的小孩多米尼克啊,就像我当初真心诚意的渴望成为潘冬子。
穷人家的孩子多米尼克兴冲冲的带着一枚蛋糕,去约会他的初恋情人、洗衣妇佩妮。开门的霎那,现出姑娘站在浴盆中裸露的身体。多米尼克呆在门外等着,忍不住打开那枚精心包裹的蛋糕,轻轻沾了一点,含在嘴里。时间慢慢过去,可怜的尼克一点一点的吃着蛋糕。因为一狠心终于将蛋糕顶端的一枚草莓吃掉了,尼克也就自暴自弃,匆忙将蛋糕全部吃光,在小情人开门之前溜之大吉。
我固执的喜欢这一段,胜过了喜欢那个在仓库中跳芭蕾的虚荣的小女孩。尽管随后的一出戏里,吃完了蛋糕的多米尼克,就那样看着他的朋友面条和麦克斯轮流和佩妮做爱。
正如电影教授们所指出的,这部电影的真正主题在于友谊与爱情的背后,在于一个大写的、满怀光荣与梦想的“AMERICAN”,一种H·S·康马杰称之为的“难以捉摸的美国精神”。在这样一个背景之下,如同在乌托邦革命的光荣与梦想之下,那些穷街陋巷当中的罪恶和嬗变,背叛与虚荣,竟被我忽略了,我轻易地放过了它们,就像放过画在一幅油画之上的鲜血。
电影改编自艾伦森写于狱中、反映美国第二代移民故事的自传体小说《流氓》。当面条告密的当晚,他为了逃避追杀来到一家唐人街的鸦片馆。进门的一扇屏风上,是一幅宽广的春宫画。再进去,就为烟客们上演着精致的皮影戏(张艺谋的电影《活着》,也靠皮影戏在老外眼里挣了不少分呢)。我许久没有反映过来,中国人(应该说中国的第二代移民)的出现在这部电影中意味着什么,“难以捉摸的美国精神”似乎与他们断然无关。
相比之下,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如万里晴空,没有一片白云。都懒得去说。
2001-0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