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祠
圣女祠①
松篁台殿蕙香帏,龙护瑶窗凤掩扉。无质易迷三里雾② ,不寒长著五铢衣③ 。人间定有崔罗什④ ,天上应无刘武威⑤ 。寄问钗头双白燕⑥ ,每朝珠馆几时归⑦ ?
【题解】
李义山诗集中有圣女祠诗三首,写作的时间各不相同。本篇是开成二年初冬赴兴元(今陕西汉中市)令狐楚幕府,路过圣女祠时所作。首联谓圣女祠建筑在山岩间,苍松翠竹绕其台殿,蕙兰香草缭其帘幕,何等清幽壮丽。玉窗、门扉上雕镂有龙凤。因门窗关闭,故曰“护”、曰“掩”。次联谓圣女像美丽动人,本无实体,却令人迷恋神往;她应是不畏寒凉,长著轻纱雾縠之五铢衣,体态何等轻盈。三联谓人间想必有才俊之士值得爱恋,是以住世;天上毕竟无学道成仙的刘武威,所以不必升天。末谓试问神像头上的玉钗双燕:圣女常朝天上仙宫,何日返回此祠耶?此所谓“瞻望弗及,实劳我心”(《毛诗·邶风·燕燕》)也。义山本是多情而多才之士,见圣女像仙姿丽容而生奇想,正合乎青年人的心理。或以为渎神,非也。《碧城三首》曰:“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神与人的恋爱,古已有之,而且受到道教的保护。值得注意的是:义山可能有一位从前在长安认识的女道士,后来离开京城辗转来到圣女祠。此次路经圣女祠,特意相访,其人往另一所道观朝拜未归,令义山深感遗憾,因而面对圣女神像抒发爱慕的情怀以记此次未遇之憾。
【注释】
①圣女祠:在陈仓(今陕西宝鸡县东)、大散关之间。《水经·漾水注》:“故道水合广香川水,又西南入秦冈山,尚婆水注之。山高入云,悬崖之侧,列壁之上,有神像若图指,状妇人之容,其形上赤下白,世名之曰圣女神,至于福应愆违,方俗是祈。”
②无质:无身体形迹。三里雾:《后汉书·张楷传》:“楷字公超,好道术,能作五里雾,关西人裴优亦能为三里雾。”
③五铢衣:传说神仙所穿的衣服。五铢,极轻的意思。一两重等于二十四铢。
④崔罗什:《酉阳杂俎·冥迹》:“长白山西有夫人墓,魏孝昭(拓跋禄官)之世,搜扬天下才俊,清河(今属河北)崔罗什弱冠有令望,被征诣州,夜经于此,忽见朱门粉壁,楼台相望。俄有一青衣出,语什曰:‘女郎须见崔郎。’什恍然下马,入两重门……就床坐,其女在户东立,与什温凉(寒暄)……什乃下床辞出……行数十步,回顾,乃见一大冢。”
⑤刘武威:《神仙感遇传》:“刘子南,汉武威太守冠军将军也。从道士尹公受务成子萤火丸佩之,隐形辟百鬼诸毒兵刃盗贼。”
⑥《洞冥记》:“元鼎(汉武帝年号)元年,起招灵阁,有一神女,留一玉钗以与帝,帝以赐赵婕妤。至昭帝元凤中,宫中犹见此钗,共谋欲碎之,明(明日)视钗匣,惟见白燕直升天,后宫人作玉钗,因名玉燕钗。”
⑦珠馆:珠殿、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