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三首
李夫人三首①
其一
一带不结心② ,两股方安髻③ 。惭愧白茅人④ ,月没教星替⑤ 。
【题解】
一二句谓单丝不成线,两股丝才能拧成绳,男女相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三四句谓多谢祭祀神祗者,须知空致其神而不能令死者复生;月亮既已隐没,星星岂可代之乎?义山与王氏情深,王氏既殁,义山无续弦之意。
【注释】
①李夫人:汉武帝宠妃,李延年之妹,早卒。见《汉宫》注。潘岳《悼亡诗》:“独无李氏灵,仿佛睹尔容。”
②梁武帝萧衍诗《有所思》:“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③两股:两根丝带。髻:发结。盘于头顶左右两边。
④白茅:白茅草,古代用以包裹祭祀的礼物。
⑤星替:星无光也。
其二
剩结茱萸枝① ,多擘秋莲的② 独自有波光③ ,彩囊盛不得④ 。
【题解】
一二句谓多结茱萸以避灾祸也,多擘莲子以怜己之子也。王氏虽死犹生,目光犹存,若泪珠之莹莹然,彩囊不能盛而贮之,我于意念中见而知之也。
【注释】
①茱萸:植物名。生于川谷,其味香烈。古代风俗,阴历九月九日重阳节,佩茱萸囊以祛邪避恶。《续齐谐记》:“费长房谓汝南桓景:‘九月九日汝家有灾,宜令家人各作绛囊,盛茱萸以系臂,此祸可消。’”
②擘:剖开,分裂。的:莲子。《尔雅》注:“的,莲中子也。”莲子:怜子也。莲与怜谐音。
③楚辞《招魂》:“娭光眇视,目曾波些。”
④《华山记》:“邓绍八月旦入华山,见童子执百彩囊,盛柏叶上露,如珠满囊中,绍问之,答曰:‘赤松先生取以明目。’”
其三
蛮丝系条脱① ,妍眼和香屑② 。寿宫不惜铸南人③ ,柔肠早被秋眸割④ 。清澄有余幽素香,鳏鱼渴凤真珠房⑤ 。不知瘦骨类冰井⑥ ,更许夜帘通晓霜。土花漠碧云茫茫⑦ ,黄河欲尽天苍苍。
【题解】
首四句写亡妻之神像栩栩如生,其明眸令我肠断也。“清澄”四句谓幽室清澄,似闻余香,思念亡妻,如鳏鱼渴凤。瘦骨如冰,乃至晓霜侵帘而不知也。末二句谓亡妻墓地荒凉,愁云漫天,黄河有时尽,此恨无穷期。本篇借李夫人为题哀悼亡妻,哀激之思,变为晦涩之调。
【注释】
①蛮丝:南方少数民族所产丝线。条脱:金、玉条脱即今之腕钏。
②妍眼:媚眼。香屑:百和香屑,多种香料配制而成。班固《汉武内传》:“至七月七日,乃修除宫掖之内……燔百和之香,张云锦之帐。”
③寿宫:奉神之宫也。《汉书·外戚传·李夫人传》:“夫人少而早卒,上怜悯焉,图画其形于甘泉宫。”南人:朱鹤龄注:“铸南人无解,或南金之讹,言不惜以金铸其像也。”另见《景阳宫井双桐》注⑦。
④秋眸:如同秋水之明眸。
⑤鳏鱼:愁思不寐,目常鳏鳏,故曰鳏鱼。见《宿晋昌亭闻惊禽》。渴凤:焦渴欲饮之凤。真珠:即珍珠。唐释贯休《禅月集》有《洛阳尘》诗:“真珠帘中,姑射神人。文金线玉,香成暮云。”
⑥冰井:藏冰的地窖。
⑦土花:青苔。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三十六宫土花碧。”此指亡妻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