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曲
云母滤宫月① ,夜夜白于水。赚得羊车来② ,低扇遮黄子③ 。水精不觉冷④ ,自刻鸳鸯翅⑤ 。蚕缕茜香浓⑥ ,正朝缠左臂⑦ 。巴笺两三幅⑧ ,满写承恩字⑨ 。欲得识青天⑩ ,昨夜苍龙是(11) 。
【题解】
本篇是义山效李贺乐府诗风格戏作之宫体诗。一二句写宫中清静寂寥。三四句写初次邀宠时的娇羞作态。五六句写宫娥躺在水精床上故作搂抱姿势,言其极意承欢。七八句谓破身之血染红了白绢,以此为绛纱系于左臂便是曾有幸于皇上的证明。“正”者,“证”也。“正朝”,谓证明面见君王也。九十句谓昨夜蒙幸,今日写感谢信,满纸皆感激承恩之语。末二句托宫娥的口吻骄傲于人曰:想要见皇帝,就得先有苍龙入梦之好运也。张采田曰:“玉溪古体虽多学长吉,然长吉语意峭艳,至于命篇,尚不脱乐府本色。义山宗其体而变其意,托寓隐约,恍惚迷幻,尤驾昌谷而上之,真骚之苗裔也。”本篇为讽刺小人争宠而作。
【注释】
①云母:指云母窗帘,轻薄透明,能透进月光。宫月:照入宫中的月光。
②羊车:羊拉的轻便车。《晋书·胡贵嫔传》:“(武)帝多内宠,平吴之后,复纳孙皓宫人数千,自此掖庭殆将万人,而并宠者甚众。帝莫知所适,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
③黄子:涂在额上的月牙形黄点,即额黄。另见《效长吉》注。
④水精:水精床,以水晶为饰的床。
⑤鸳鸯翅:作鸳鸯展翅之状。
⑥蚕缕:丝织品。茜:茜草,可用以染丝帛,染成红色。
⑦正朝:古代帝王听政视朝的正殿。周代,天子、诸侯皆有三朝,即外朝一、内朝二。正朝为天子内朝之一,在应门内,路门外。缠臂:《晋书·胡贵嫔列传》:“(武)帝多简良家子女以充内职,自择其美者,以绛纱系臂。”
⑧巴笺:巴蜀一带所产精美的书信用纸。
⑨承恩:承受恩宠。
⑩《东观汉记·和熹邓皇后》:“尝梦扪天,体荡荡,正青滑,有若钟乳。后仰吸之,以讯占梦,言尧梦攀天而上,汤及天舐之。皆圣王梦,吉不可言。”
(11)苍龙:见《鄠杜马上念汉书》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