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肃皇帝挽歌辞三首
昭肃皇帝挽歌辞三首①
其一
九县怀雄武② ,三灵仰睿文③ 。周王传叔父④ ,汉后重神君⑤ 。玉律朝惊露⑥ ,金茎夜切云⑦ 。笳箫凄欲断⑧ ,无复咏横汾⑨ 。
【题解】
一二句谓九州百姓怀念英武的皇帝唐武宗,天、地、人三才皆仰慕其文治之成就。三四句谓如同周懿王传位于叔父一样,武宗遗诏立皇太叔为皇帝;如同汉武帝相信神君一样,唐武宗也沉迷于神仙方术。五六句谓纵有切云之金茎承露,仍不能益寿延年,惊武宗性命如朝露之短促也。七八句谓听哀乐之声令人心魂欲断,武宗再不可能如汉武帝横中流、扬素波而东山再起了。
【注释】
①昭肃:谥号。唐武宗于会昌六年崩,谥“至道昭肃孝皇帝”,葬端陵。挽歌:古人送葬,执绋挽丧车前行,所唱哀悼死者的诗歌。
②九县:九州。怀:怀念。雄武:指武宗既雄且武。武宗讨回鹘,平刘稹,政治军事略有起色,远胜穆、敬、文。
③三灵:天、地、人。睿:通达,明智。后来常用为称颂皇帝的套语。睿文:指武宗在文治方面圣明睿智。
④《史记·周本纪》:“共王崩,子懿王囏立。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旧唐书·纪》:“(武宗)遗诏立光王为皇太叔,即皇帝位。”
⑤《史记·封禅书》:“天子(汉武帝)病不愈,游水发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问神君,神君言曰:‘天子无忧病,病少愈,疆与我会甘泉。’于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大赦,置寿宫神君。”唐武宗好神仙方术,饵方士金丹,同于汉帝之重神君。
⑥玉律:玉制律管,玉制定音器,也用竹制。《后汉书·律历志》:“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必周,密布缇缦……殿中候,用玉律十二。惟二至乃候灵台,用竹律六十。候日如其历。”候气:检验气候。古代吹玉律以候气。朝惊露:惊朝露。
⑦金茎:见《汉宫词》注。切云:高耸。楚辞《涉江》:“冠切云之崔巍。”
⑧笳箫:指哀乐之声。
⑨横汾:渡汾河。《汉武故事》:“帝幸河东,与群臣饮宴,作《秋风辞》曰:‘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张说诗:“汉武横汾日,周王宴镐年。”
其二
玉塞惊宵柝① ,金桥罢举烽② 。始巢阿阁凤③ ,旋驾鼎湖龙④ 。门咽通神鼓⑤ ,楼凝警夜钟⑥ 。小臣观吉从⑦ ,犹误欲东封⑧ 。
【题解】
一二句谓武宗讨伐回鹘,平定刘稹,天下大定。三四句谓将致太平局面,武宗却忽然仙逝。五六句谓武宗死后,宫中钟鼓呜咽沉凝,凄凉之极。七八句谓见群臣吉服送葬,还误认为武宗欲举行封禅大典。因为死得突然,人们普遍没有思想准备,以为他活着。
【注释】
①玉塞:玉门关。会昌三年正月,河东节度使刘沔大破回鹘于杀胡山,迎太和公主以归。惊宵柝,谓夜袭回鹘。
②金桥:在上党南二里。罢举烽,谓平息昭义节度使刘稹的叛乱。
③《帝王世纪》:“黄帝时,凤凰巢于阿阁。”此谓武功既成,将致太平。
④旋:顷刻,不久。鼎湖龙:《汉书·郊祀志》:“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须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龙七十余人,龙乃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须,龙须拔,堕黄帝之弓。百姓乃抱其弓与龙须号。故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其弓曰乌号。”
⑤通神鼓:《古今乐录》:“夫差移于建康之宫南门,有双鹤从鼓中而飞上入云中。”
⑥《南史》:“齐武帝以内深隐,不闻端门鼓漏,置钟景阳楼上,应五鼓及三鼓,宫人闻声,早起妆饰。”
⑦吉从:《晋书·礼志》:“将葬,设吉驾,群臣吉服导从,以象平生之容。”
⑧东封:汉武帝元封元年,东巡登封泰山。
其三
莫验昭华琯① ,虚传甲帐神② 。海迷求药使③ ,雪隔献桃人④ 。桂寝青云断⑤ ,松扉白露新⑥ 。万方同象鸟⑦ ,舆动满秋尘。
【题解】
一二句谓玉笛乃先王遗物,无须验证也;甲帐内岂有神居,乃虚言也。三四句谓求仙虚妄。求药之使在海上迷路,献桃之人为冰雪阻隔。武宗重方士,服金丹,喜怒无常,终以求仙死。五六句谓武宗毕竟未能升仙,死后惟有新松白露伴他长眠。七八句谓武宗下葬后,百姓为其陵墓拔草除秽,哀祭的车驾扬起尘土遮天蔽日。三章挽歌是对唐武宗一生的评价,颂扬与讽刺各半,写得庄重典雅,声情凄婉。
【注释】
①昭华琯:玉笛名。《西京杂记》:“高祖初入咸阳宫,周行府库,有玉笛长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吹之则见车马山林隐鳞相次。铭曰昭华之琯。”
②甲帐:帐以甲乙编次,故有甲帐乙帐之称。《北堂书钞》引《汉武故事》:“上以琉璃珠玉明月夜光杂错天下珍宝为甲帐,其次为乙帐。甲以居神,乙以自居。”
③求药:秦始皇、汉武帝都曾遣人入海求不死之药。《史记》载,始皇使徐市等入海求诸仙人及不死之药。”《汉书》:“武帝遣方士入海求蓬莱安期生之属,而事化丹砂诸药齑为黄金矣。”
④献桃:朱注:“《拾遗记》:西王母进周穆王嫌州甜雪,万岁水桃。”“嵰州去玉门二千里,地多寒雪。”
⑤桂寝:桂宫。《汉书·郊祀志》:“于是令长安则作飞廉、桂馆,甘泉则作益寿、延寿馆,使(公孙)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三辅黄图》:“桂宫,汉武帝造。”青云:谓乘云登仙。
⑥松扉:松门。陵寝必植松柏,松扉柏城,习用语也。
⑦象鸟:《越绝书》:“舜葬苍梧,象为之耕;禹葬会稽,鸟为之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