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雪
朔雪自龙沙① ,呈祥势可嘉② 。有田皆种玉③ ,无树不开花。班扇慵裁素④ ,曹衣讵比麻⑤ ?鹅归逸少宅⑥ ,鹤满令威家⑦ 。寂寞门扉掩,依稀履迹斜⑧ 。人疑游面市,马似困盐车⑨ 。洛水妃虚妒⑩ ,姑山客漫夸(11) 。联辞虽许谢(12) ,和曲本惭巴(13) 。粉署闱全隔(14) ,霜台路渐赊(15) 。此时倾贺酒,相望在京华(16) 。
【题解】
本篇用比喻和铺陈的手法对雪景作了细致的刻画描写,由喜雪而望岁,希望重入秘书省而深知无进身之阶。身在田园,心在长安,仍倾酒自贺,引领而望京华也。
【注释】
①龙沙:《后汉书·班超传赞》:“坦步葱、雪,咫尺龙沙。”注曰:“葱岭、雪山,白龙堆沙漠也。”
②呈祥:《文选·雪赋》:“盈尺则呈瑞于丰年。”首二句谓雪自沙漠飘来,呈现祥瑞之势。
③《搜神记》:“雍伯,洛阳人。父母没,葬之于无终山。山高八十里,上无水,雍伯置饮焉。有人就饮,与石一斗,令种之,玉生其田。北平徐氏有女,雍伯求之,要以白璧一双。伯至玉田,求得五双,徐氏妻之,遂即家焉。”二句谓大雪普降,田中如种玉,树上开琼花。
④班扇:班婕妤《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慵:懒。
⑤曹衣:《毛诗·曹风·蜉蝣》:“蜉蝣掘阅,麻衣如雪。”诗以蜉蝣穿穴比喻贵族们营造宫室,贵族们夏天穿白麻衣,其白如雪。二句谓班婕妤之纨素、曹国贵族之白麻衣都比不上眼前的瑞雪。
⑥逸少:王羲之,字逸少,性喜鹅,为山阴道士写黄庭经(一说道德经),道士举群鹅相赠,羲之笼鹅而归。
⑦令威:丁令威化鹤见《题道靖院》注。二句谓羲之的白鹅、令威之白鹤因比不上瑞雪之白,而不敢出门。
⑧《史记·滑稽传》:“东郭先生久待诏公车,贫困饥寒,衣敝履不完。行雪中,履有上无下,足尽践地,道中人笑之。”二句谓大雪纷飞,户户掩门扉,户外人迹稀少。
⑨二句谓出门践雪若游面市,马车上积雪已深,若拉盐车。
⑩《洛神赋》:“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11)姑山:姑射山。《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二句谓回雪旋转之舞姿实为洛妃所妒,姑射山之神人肌肤似雪,若见到今日之瑞雪也不敢自夸。
(12)谢:谢道韫。
(13)巴:下里巴人。二句谓道韫的柳絮之联辞虽值得称许,而阳春白雪的高雅曲调实令下里巴人的俗曲为之惭愧。或以为义山谓己之联句愧对道韦显之高才。
(14)粉署:指尚书省。省中墙壁涂成白色。闱:宫中小门,泛指宫闱。
(15)霜台:《通典》:“御史台为风霜之任,故曰霜台。”二句谓秘书省隔绝,霜台路遥,入朝为官的希望已阻断。喜雪之余,自悲身世。
(16)二句谓倾酒贺瑞雪,所思在长安。结句有杜甫“每依北斗望京华”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