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辰会静中出贻同志二十韵
戊辰会静中出贻同志二十韵①
大道谅无外② ,会越自登真③ 。丹元子何索④ ?在己莫问邻⑤ 。茜璨玉琳华⑥ ,翱翔九真君⑦ 。戏掷万里火⑧ ,聊召六甲旬⑨ 。瑶简被灵诰⑩ ,持符开七门(11) 。金铃摄群魔(12) ,绛节何兟兟(13) 。吟弄东海若(14) ,笑倚扶桑春(15) 。三山诚迥视(16) ,九州扬一尘(17) 。我本玄元胤(18) ,禀华由上津(19) 。中迷鬼道乐(20) ,沉为下土民(21) 。托质属太阴(22) ,炼形复为人。誓将覆宫泽(23) ,安此真与神。龟山有慰荐(24) ,南真为弥纶(25) 。玉管会玄圃(26) ,火棘承天姻(27) 。科车遏故气(28) ,侍香传灵芬(29) 。飘飙被青霓(30) ,婀娜佩紫纹(31) 。林洞何其微?下仙不与群(32) 。丹泥因未控(33) ,万劫犹逡巡(34) 。荆芜既以薙(35) ,舟壑永无湮(36) 。相期保妙命,腾景侍帝宸(37) 。
【题解】
本篇是义山学道求仙之作,通篇充满道教气味,应当是“学仙玉阳东”时期的作品。首四句谓至极之理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能超越一切挂碍就自然升天成仙了。心中之神灵,何处求得?就在你自己心上,要靠自己修炼心身,不必问别人。“茜璨”四句谓得道成仙后,如同九真君衣饰华丽,翱翔太空,并且获得道教法术,掷火于万里之外,又能预知吉凶。“瑶简”四句谓披开玉简,其上刻写有道教真经,手持灵符即可七窍开通,佩带金铃可以控制魔鬼。高举红旗,蔚为壮观。“吟弄”四句谓吟唱道经咒曲,可令海神起舞,倚扶桑而一笑,一年的光阴又将逝去;远望三山,全在眼底,九州不过是大海中扬起的一片尘土。“我本”四句谓我本太上老君之后裔,禀性华美是由于得天之气液;中途迷恋通鬼神的方术,结果成为凡尘中人。“托质”四句谓道教神仙家有太阴炼形之法,把自己的形质交付给太阴,经过炼形又变成人,然后还精补脑,存真安神。“龟山”四句谓西王母给予抚慰荐达,南真夫人给予援助,在仙境闻玉管仙乐,接受天眷神女赐与火棘。“科车”四句谓登上仙车,排除秽浊,金童玉女传送清芬;身披青霓之裳,腰系紫绶之带,俨如仙子。“林洞”四句谓林洞幽深,洞中修炼者为下仙,还不能同居于上清的上品仙人为伍;丹丸尚未制成,劫难还会到来。“荆芜”至末尾谓心中的杂念既除,则驶往彼岸之仙舟永无阻碍;但愿同志彼此保住美好命运,将来有一天升仙侍奉天帝。本篇缺乏诗味,全是一片章咒气,是义山诗作中的最下等。
【注释】
①朱鹤龄注:“《云笈七签》:‘正月七日、七月七日、十月五日为三会日,三官考核功过,宜受符箓,斋戒上章,并须入静朝礼。若其日值戊辰、戊戌、戊寅,即不须朝真,道家忌此日辰。’又:道家有入静、出静法。此诗乃会日遇戊辰,因出静而作也。”叶葱奇《疏注》:“冯注以戊辰为纪年,与下‘会静中出’不能连贯,殊属非是。”会静:道教徒集会,入静(默思静处,以通天神)修炼。贻:赠。同志:指道友。
②大道:至极之理,大道理,最高理想境界。谅:诚,信。无外,无限大。《庄子·天下篇》:“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
③会越:能超越。登真,升天成仙。
④丹元:道家所谓心之神。《云笈七签》十一《黄庭内景经·心神》:“心神丹元字守灵。”子:你,指同志。
⑤《黄庭经》:“真人在己莫问邻,何处远索求因缘?”
⑥茜璨:璀璨茂盛。琳华:仙境中的花,瑶花,琪花。《黄庭经》:“赤珠灵裙华茜璨。”
⑦九真君:九天真王。《神仙传》:“得仙者有九品,第一上仙,号九天真王。”《九真中经》:“尊神有九宫,名号曰九真君。分化上下,转形万道。”
⑧掷火:道教法术。《度人经》:“掷火万里,流金八冲。”
⑨六甲:五行方术之一。旬:十日为一旬。六甲以天干地支依次相配可得六十甲子。召六甲,即以六甲循环推数,预知吉凶。
⑩瑶简:玉简。被,披露。灵诰:道教真经的美称。
(11)持符:手执道教用于驱邪的神符(秘密文书)》七门:七窍。《黄庭经》:“负甲持符开七门。”
(12)金铃:道士所佩铜铃。《真诰》:“仙道有流金之铃,以摄鬼神。”《云笈七签》:“左佩玉瑞,右腰金铃。”
(13)绛节:红旗。兟兟:众多貌,同侁侁。楚辞《招魂》:“豺狼纵目,往来侁侁些。”
(14)海若:海神名。
(15)扶桑:神木名。传说日出其下。
(16)三山:相传渤海中有三神山,曰蓬莱、方丈、瀛洲。迥视:远望。
(17)九州:战国邹衍说,中国名赤县神州,中国之外,如赤县神州者九,所谓九州也。《神仙传》:“方平(汉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
(18)玄元:太上老君。李唐王朝因李氏出自老君,故崇尚道教。唐高宗追号老君为太上玄元皇帝。胤:后代。胤,一作胄。
(19)禀华:禀性华美。上津:上天的气液。《神仙传》:“老子母感大星而有娠,受气于天。”
(20)鬼道:佛教所称“六道”中有鬼道。此指道教通鬼神的方术。
(21)下土民:凡尘中人。
(22)太阴:极盛的阴气。冯注引《南岳魏夫人传》:“白日尸解,自是仙矣。若非尸解之例,死经太阴,暂过三官者,肉脱脉散,血沉灰烂,而五脏自生,白骨如玉,七魄营卫,三魂守宅者,或三十年、二十年、十年、三年,血肉再生,复质成形,胜于昔日未死之容,此名炼形。太阴易貌,三官之仙也。天帝云:‘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
(23)覆:还。宫泽:道教称脑有九宫,即宫泽。覆宫泽,即所谓还精补脑的意思。《黄庭经》:“至道不烦决存真,泥丸百节皆有神。”又:“脑神经根字泥丸。”又:“一面之神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注曰:“三丹田、三洞房,合三元为九宫,中有九真神。”保气成神,可以登仙。
(24)龟山:《集仙传》:“西王母者,九灵太妙龟山金母也。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之登仙者咸隶焉。所居宫阙在龟山春山西那之都。”慰荐:安慰而荐达之。
(25)南真:南真夫人。《南岳魏夫人传》:“夫人北诣上清宫玉阙之下,诸真君授夫人玉札金文,位为紫虚元君,领上真司命南岳夫人,比秩仙公陶贞白真诰所呼南真,即夫人也。”《真诰》:“南真夫人司命秉权,道高妙备,实良德之宗也。”弥纶:包罗,弥补。
(26)玄圃:传说昆仑山之西有玄圃台,台上有积石圃,西王母宴会之所。
(27)火棘:传说中的仙果,食之能羽化飞行。天姻:天眷。
(28)科车:仙人之车。原指无盖之车。故气:秽气。舍故气乃可得仙,有吐故纳新之意。
(29)侍香:侍香之童,如金童玉女。灵芬:吉祥之气。
(30)被:披。青霓:道士所服之衣。
(31)紫纹:紫色绶带。
(32)下仙:道书有上仙、中仙、下仙。《登真隐诀》:“上品居上清,中品处中道,下品居三元之末。”不与群:不与同群。
(33)丹泥:用真丹制成的泥丸。
(34)万劫:万世。佛家认为世界一成一毁为一劫。道书亦屡见之。逡巡:须臾。
(35)荆芜:指心中荆棘。薙:除草。
(36)湮:阻塞。
(37)腾景:腾影,腾身。帝宸: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