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朴韦蟾孔雀咏
和孙朴韦蟾孔雀咏①
大中三年
此去三梁远② ,今来万里携。西施因网得③ ,秦客被花迷④ 。可在青鹦鹉⑤ ,非关碧野鸡。约眉怜翠羽,刮膜想金 ⑥ 。瘴气笼飞远⑦ ,蛮花向坐低⑧ 。轻于赵皇后⑨ ,贵极楚悬黎⑩ 。都护矜罗幕(11) ,佳人炫绣袿(12) 。屏风临烛扣(13) ,捍拨倚香脐(14) 。旧思牵云叶(15) ,新愁待雪泥。爱堪通梦寐,画得不端倪(16) 。地锦排苍雁(17) ,帘钉镂白犀(18) 。曙霞星斗外(19) ,凉月露盘西。妒好休夸舞(20) ,经寒且少啼。红楼三十级(21) ,稳稳上丹梯。
【题解】
《樊南乙集序》曰:“余为桂林从事日,尝使南郡,舟中序所为四六作二十编。明年正月自南郡归,二月府贬,选为周至(今陕西周至县)尉,与班县令武公(功)刘官人同见尹,尹即留假参军事,专章奏……时同僚有京兆韦观文、河南房鲁、乐安孙朴、京兆韦峤、天水赵璜、长乐冯颛、彭城刘允章,是数辈者,皆能文字。”本篇是义山于大中三年在京兆府暂为属吏主管章奏时,酬和京兆府同僚孙朴、韦蟾咏孔雀的诗篇。此诗以孔雀自喻,表现出自爱自惜的心情,并暗暗祝愿自己不必太表现文采,静待良机,稳步向上,总有一天会显达起来。
【注释】
①孙朴:生平事迹不详。赵明诚《金石录》:“唐崇圣寺佛牙碑,孙朴撰,大中时立。”韦蟾:字隐桂(《全唐诗话》:韦蟾字隐桂),下杜人,表微之子。大中七年进士,为徐商掌书记。咸通末,官尚书左丞。孔雀咏:咏孔雀诗。
②三梁:地名。在桂管。义山《为荥阳公桂州谢上表》:“三梁路阻,九轿山遥。”首二句谓孔雀之行踪,由桂至京,也是诗人自己的行踪。
③西施:春秋越苎萝人。越败于吴,进西施于吴王夫差,吴王许和。越王勾践灭吴,西施归范蠡,从游五湖而去。或曰吴亡,西施被沉江。网得西施,当别有所本。
④秦客:萧史。借指孙、韦。二句谓其才高,如西施之美艳,故被网罗;既入长安,秦客亦为其才所迷。
⑤可在:哪在乎。二句谓孔雀之美,非鹦鹉、山鸡可比。
⑥刮膜:刮眼膜。金 :治眼病用的手术刀。二句谓孔雀的翠羽如佳人之修眉;睹其金碧之羽毛,若见刮膜之金 。
⑦瘴气:南方多瘴气。
⑧蛮花:指孔雀。二句谓孔雀已离开瘴气笼罩下的蛮荒之地,远走高飞;如今坐于一隅供人欣赏。
⑨赵皇后:赵飞燕身轻,掌上可舞。
⑩悬黎:美玉的一种。二句谓孔雀善舞且极珍贵。
(11)都护:汉置西域都护。
(12)袿:妇女上衣。二句谓孔雀开屏自炫,如都护矜夸其帐幕,如佳人炫耀其美服。
(13)烛扣:孔雀顶部翘起的羽毛。
(14)捍拨:拨琴弦的器具。二句描写孔雀开屏时,羽毛高过头顶;孔雀低头以喙剔理腹羽毛时,如捍拨偎近其香脐。
(15)二句谓孔雀思念南方故山,寄归思于云叶;如今滞留北地,恐为雪泥所污。
(16)端倪:边际。二句谓孔雀令人喜爱,白日看不厌,甚至于梦中亦见之;欲图写其形貌,恐难得惟妙惟肖。
(17)地锦:地毯。排,排列。苍雁:地毯上的雁阵图案。
(18)帘钉:制帘箔所用钉头。白犀:白犀牛。二句谓孔雀居于华丽宫宅,地毯上绣苍雁,帘箔之钉以犀角雕镂而成,供人玩赏。
(19)二句谓晨星未灭、朝霞升起的早晨,露盘之西,凉月初出之夜景,朝朝暮暮,寂寞无聊。
(20)妒好:《埤雅》:“孔雀遇芳时好景,闻弦歌,必舒张翅尾,盼睐而舞。
性妒忌,过妇女童子服锦彩者,必逐而啄之。”二句诫孔雀休夸其善舞,妒之者众;北地多寒,少啼为好。
(21)红楼:泛指宫殿。丹梯:丹墀,赤色台阶。末二句祝孔雀稳步攀登,自然身置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