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
上国昔相值① ,亭亭如欲言② 。异乡今暂赏,脉脉岂无恩③ ?援少风多力④ ,墙高月有痕。为含无限意,遂到不胜繁⑤ 。仙子玉京路⑥ ,佳人金谷园⑦ 。几时辞碧落⑧ ?谁伴过黄昏?镜拂铅华腻⑨ ,炉藏桂烬温⑩ 。终应催竹叶(11) ,先拟咏桃根(12) 。莫学啼成血(13) ,从教梦寄魂。吴王采香径(14) ,失路入烟村。
【题解】
本篇借杏花抒写诗人自己的失路之感。首四句谓昔日在长安观赏杏花,已有许多好感,今在异地重见,更引起思念。以下以杏花自况。“援少”二句谓援少风多,难以自持;墙高月不明,故不显美色。喻己之援引无人,而门墙高峻也。“为含”二句谓希望和理想很多,故不胜其繁重,目的难以达到。“仙子”四句谓杏花如玉京仙子、金谷佳人之美艳,如今谪贬凡尘,无人伴度黄昏。喻己离京之后的寂寞之情。“镜拂”四句谓杏花之腻粉温馨尚在,如己之才华未减。不妨饮酒赋诗,风流自赏也。“莫学”二句谓勿学杜鹃啼血,当于梦中寄情以自慰也。末二句以杏花飘落花径烟村比喻自己沉沦失路之悲也。通篇写景寄情,托物言志,是义山后期之作。
【注释】
①上国:指京城长安。《摭言》:“唐进士杏花园初会,谓之探花宴。”
②亭亭:挺立貌。
③脉脉:含情凝视貌。
④援:护花的篱落。温庭筠《鄠杜郊居》:“槿篱芳援(音院)近樵家。”
⑤繁:谓繁花竞发。
⑥玉京:道教称天帝所居之处,在大罗天之上。亦可指京都。
⑦金谷园:在今河南洛阳市。《晋书·石崇传》:“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佳人:指石崇宠妾绿珠。
⑧碧落:碧空,天空。
⑨铅华:古代妇女搽脸的粉。
⑩桂烬:以桂为薪所燃之烬。《拾遗记》:“王母取绿桂之膏,然以照夜。”
(11)竹叶:《吴郡志》:“吴兴乌程酒名竹叶春。”
(12)桃根:王献之《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
(13)啼成血:杜鹃啼血。
(14)《方舆胜览》:“姑苏灵岩山有西施采香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