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二首
会昌二年
其一
昨夜星辰昨夜风① ,画楼西畔桂堂东② 。身无彩凤双飞翼③ ,心有灵犀一点通④ 。隔座送钩春酒暖⑤ ,分曹射覆蜡灯红⑥ 。嗟余听鼓应官去⑦ ,走马兰台类转蓬⑧ 。
【题解】
本篇是义山在京城任秘书省正字时所作艳情诗。他因为参加一位达官显宦的夜宴,通宵达旦地娱乐,对贵家家妓产生爱慕之情而不能忘怀,后来追忆其事,赋得此篇·首联谓回忆起昨夜赴宴,风儿轻柔,星光灿烂;宴会大厅就在画楼之西那座桂堂的东头。颔联谓虽不能与彼姝亲密接触,自由爱恋,但彼此目挑心许,心心相印。颈联谓宴席上猜拳测谜,酒暖灯红,交流情感,十分开心。尾联谓可惜晨鼓已经敲响,马上要去应付官事,到兰台上班校对文字,不得不匆匆离开酒会和初识的丽人。起句十分美妙,令人浮想联翩。颔联写两情款洽,巧妙无匹。颈联令人仿佛置身坐中,感同身受,其乐也融融。结尾匆匆惜别,将无穷的兴味留在记忆中。通篇流丽圆美。
【注释】
①钱谦益曰:“星有好风。”
②画楼:有绘饰雕刻的楼台。对楼堂之美称。桂堂:以桂树为梁柱的厅堂。对厅堂之美称。
③彩凤:凤的毛羽呈五彩,故称彩凤。
④灵犀:旧说以犀为神兽,犀角中央有一条白纹如线,通两端,感应灵敏。
⑤送钩:即后来所谓猜拳。汉昭帝母赵婕妤是武帝宠妃,生而双手皆拳,武帝过河间,自披之,手即伸开,因号曰拳夫人,居钩弋宫,称钩弋夫人。后世所谓藏钩法的游戏源于此,也是行酒令的一种方式。
⑥分曹:曹,伴侣。下棋时以二人为曹对下,分开来各自进子。《楚辞·招魂》:“分曹并进,遒相迫些。”射覆:也是酒令的一种。射,猜度。射覆,为古代一种猜度预为隐藏事物之游戏。
⑦嗟:叹息。听鼓:听早晨报晓的鼓声。应官:应卯。
⑧兰台:本是汉代宫廷藏书处,唐高宗改秘书省为兰台。“走马兰台”,说明义山此时为秘书省校书郎。
其二
闻道阊门萼绿华① ,昔年相望抵天涯② 岂知一夜秦楼客③ ,偷看吴王苑内花④ 。
【题解】
次章内容承首章而来。一二句谓贵家藏有貌如天仙一般的女子,早就想瞧一瞧,可是侯门深似海,寻到天涯也见不着。三四句谓哪里料到自己有缘到贵家做客,借此良机偷看主人家院内的娇花。这位娇花可能先是女冠,后为贵家歌舞伎,故以萼绿华称呼她。两首都是艳诗,直赋其事,别无寓意,但都写得大胆、美妙。
【注释】
①阊门:苏州城西门,像天门之有阊阖,故名。与下“吴王苑”相应。萼绿华:《真诰》:“萼绿华者,自云是南山人,不知是何山也。女子,年可二十上下,青衣,颜色绝整。以升平三年十一月十日夜降于羊权家,自此往来,一月辄六过,来与权尸解乐。”道家认为修道者死后,留下形骸,魂魄散去成仙,称为尸解。一说萼绿华是九嶷山中得道女罗郁,晋穆帝时,夜降羊权家,赠权诗一首,火浣手巾一方,金、玉条脱(手镯之类)各一枚。《南史》:“羊欣,泰山南城人,祖权,晋黄门郎。”
②抵:至,到达。此句言相见之难。
③秦楼客:《列仙传》:“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焉。作凤楼,教弄玉吹箫,威凤来集。”
④吴王:吴王夫差。苑内花:指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