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
隋宫①
乘兴南游不戒严② ,九重谁省谏书函③ ?春风举国裁宫锦④ ,半作障泥半作帆⑤ 。
【题解】
隋场帝在位十四年,居京不足一年,大部分年月出外淫游,其腐败昏暴在历史上最为突出。本篇一二句谓其轻狂和残暴,三四句谓其多次南游,耗尽民脂民膏。
【注释】
①隋宫:隋炀帝杨广在江都(江苏扬州)建江都宫。《隋书》载:“上御龙舟幸江都,始于大业元年八月,后至义宁二年三月,宇文化及等弑帝于江都宫。”《通鉴》:“大业元年……引河入汴,引汴入泗,以达于淮,又发民十万,开邗沟入江,沟广四十步,傍筑御道,树以柳,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四十余所,遣黄门侍郎王弘等往江南造龙舟及杂船数万艘,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什四五。”又曰:“大业十四年,帝至江都,荒淫益甚……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乃命治丹阳宫,将徙都之。”
②戒严:在战时或其他非常情况所采取的防备措施。
③九重:见《赠刘司户责》注。省:省察。谏书函:函封的劝谏表。劝谏者均被杨广杀头。
④宫锦:宫廷用的锦缎。
⑤障泥:又称蔽泥。垫在马鞍下遮蔽两侧泥尘的巾垫。帆:船帆。
隋宫
紫泉宫殿锁烟霞① ,欲取芜城作帝家② 。玉玺不缘归日角③ ,锦帆应是到天涯④ 。于今腐草无萤火⑤ ,终古垂杨有暮鸦⑥ 。地下若逢陈后主⑦ ,岂宜重问后庭花⑧ ?
【题解】
首联谓长安宫殿深闭,为烟锁云封,闲置不用。隋炀帝另图以江都为帝都。次联谓若不是隋朝政权为唐朝取代,隋炀帝的龙舟恐怕将要游遍天涯海角了。三联谓场帝当年搜尽流萤,如今腐草也不生萤火了;长久以来,只见隋堤上的垂柳与暮鸦相伴,显出一派凄凉景象。末联谓炀帝在阴间若再遇上陈后主,难道还要观赏张丽华的《玉树后庭花》舞蹈吗?本篇是义山咏史诗中的绝作。讽刺辛辣,寓意深广,跌宕有致,结句奇警。
【注释】
①紫泉:司马相如《上林赋》:“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其南,紫渊径其北。”唐人避高祖李渊讳,故“渊”作“泉”。此以紫泉指长安。
②芜城:鲍照过广陵(故城在今江苏江都县东北),见故城荒芜,作《芜城赋》,后来芜城成为江都的别名。
③玉玺:皇帝的玉印。因以指喻皇位。日角:古代骨相学谓额骨中央隆起,形状如日,是大贵之相。《旧唐书·唐俭传》:“高祖(李渊)乃召入密访时事,俭曰:‘明公日角龙庭,李氏又在图牒.天下属望。’”
④锦帆:见《隋宫》(乘兴南游)注。
⑤腐草:古代认为萤火是腐草变化而成。《隋书·炀帝纪》:“上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⑥垂杨:《隋书·炀帝纪》:“场帝自板渚引河作御道,植以杨柳,名曰隋堤。一千三百里。”
⑦陈后主:陈朝末代皇帝陈叔宝。
⑧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陈后主的宫廷舞曲。《隋遗录》:“炀帝在江都,昏湎滋深,尝游吴公宅鸡台,恍惚间与陈后主相遇,尚唤帝为殿下。后主舞女数十,中一人迥美,帝屡目之。后主云,即张丽华也。乃以绿文测海蠡(杯)酌红粱新酿劝帝,帝饮之甚欢,因请丽华舞《玉树后庭花》。丽华徐起终一曲……后主问帝曰:‘龙舟之游乐乎?始谓殿下致治在尧舜之上,今日复此逸游,曩时何见罪之深耶?’帝忽悟,叱之,恍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