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牡丹为雨所败二首
回中牡丹为雨所败二首①
其一
下苑他年末可追② ,西州今日忽相期③ 。水亭暮雨寒犹在,罗荐春香暖不知④ 。舞蝶殷勤收落蕊,佳人惆怅卧遥帷⑤ 。章台街里芳菲伴⑥ ,且问宫腰损几枝?
【题解】
开成三年春,义山应博学宏词不中选,受王茂元之聘,径往泾幕,在安定回中借牡丹为题寄慨身世,因作二首。第一首首联谓昔年所见曲江牡丹繁盛景象已不可复追,不料今日忽于西州回中与牡丹相遇。颔联谓暮雨潇潇,风雨中的牡丹颇感寒峭,怎及室内牡丹得到罗垫的保护而感到温暖、散发春香呢?颈联谓舞蝶有怜惜牡丹之意,故殷勤收其落花;料想远方的佳人知道我的忧伤,她怅卧帷中亦为我愁苦不堪。尾联谓京都里那些春风得意的朋友,日日舞于歌楼舞榭,真不知扭断了多少腰身啊!结句讽刺甚深。
【注释】
①回中:古地名。回中有二,其一在今陕西陇县西北。《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七年“登鸡头山过回中”。正义引《括地志》:“回中宫在岐州雍县西四十里。”另一在安定,唐代属安定郡。诗题之回中即后者。
②下苑:即曲江风景区。
③西州:指安定郡。
④罗荐:罗垫,铺垫。置于室内以防花寒。《汉武内传》:“帝以紫罗荐地,燔百和之香,以候云驾。”
⑤帷:帷帐。
⑥章台:战国时秦王所建,在咸阳渭南。汉有章台街,街在台下。章台以柳著称,“芳菲伴”指章台柳。此以柳喻长安的友人。
其二
浪笑榴花不及春① ,先期零落更愁人。玉盘迸泪伤心数② ,锦瑟惊弦破梦频③ 。万里重阴非旧圃④ ,一年生意属流尘⑤ 。前溪舞罢君回顾⑥ ,并觉今朝粉态新。
【题解】
首联谓从前空笑石榴花没有赶上春天开放,却不料牡丹先开先谢,更令人生愁。颔联谓急雨打着花瓣,似玉盘迸泪,又似锦瑟突然断弦,屡惊梦魂。泪迸弦断,无限悲酸。颈联谓远离长安来到泾原,只见愁云惨淡,不似从前的曲江苑圃;一年的指望化作了尘土飞灰。中间两联比喻宏词落选,无限伤怀。尾联谓试看前溪之牡丹落尽,如同美人舞罢;回头看今日雨中牡丹,仍觉得她鲜艳如初也。此句暗示未来的命运更不好。两首诗都写得悲凉婉转,无限辛酸,怅惘凄迷,不忍卒读。
【注释】
①浪笑:空笑。榴花:石榴花,五月始开。
②玉盘:白牡丹如玉盘。数:多次。
③瑟:拨弦乐器,通常二十五弦,每弦一柱,也有五十弦的瑟。瑟饰文如锦,故称锦瑟。
④重阴:层云密布。旧圃:指曲江苑圃。
⑤生意:生机,生气。属:付与。流尘:浮尘。
⑥前溪:在浙江武康县,六朝时为歌舞繁华之地。前溪村为南朝习乐之所,江南声伎多自此出。郭茂倩《乐府诗集·清商曲辞》存无名氏前溪歌七首,其中有云黄:“葛结蒙笼,生在洛溪边。花落随水去,何当顺流还?还亦不复鲜。”舞罢:指牡丹花落尽。